次日出谷,萧恩时解下腰带,微笑道:“来,我背你上去。”杨天意想起昔时庐山之上,他曾数度负着自己上崖,都是如同这般,不觉心中甜蜜无已,低声道:“‘我活,你活;你死,我也死。’”
这山谷地处极偏僻,二人步行许久方才来到一处市镇,镇上最大的店便是当铺,萧恩时取下翡翠递入柜台,那年老伙计倒也识货,一见之下登时两眼放光,当即踅到后堂与掌柜的嘀咕一番,竟当了三百两银子。
萧恩时牵着她的手先进了间成衣铺子,掌柜的见来人气宇不凡,亲自前来殷勤招呼。她喜爱素色,他却尽拣着红色的衣料翻过来瞧过去。杨天意不解道:“穿成那样鲜亮做什么?”萧恩时微微一笑,“嫁衣么,自然要鲜亮一点好看。”
“嫁衣?”杨天意疑惑地看过去,瞬时恍悟,不由羞色过耳,心中却是甜蜜无限。
最后订了一套大红吉服,约定十日后来取。又买了套冰蓝色的裙装换上,萧恩时打量着她,赞美道:“你的眼睛像湖水般幽静,这颜色十分相衬。”
依着萧恩时的意思,还要再去置办些簪环首饰,她再三央求才作罢了。
二人进了家小酒馆用饭,萧恩时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杨天意尝了尝,叹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没办法,谁叫我这样笨。”忽而有些奇怪,“咦,怎生没有酒?”萧恩时一扬眉,“不敢,怕你骂我。”杨天意匪夷所思地望着他,忍不住想笑,“什么!名满天下的堂堂萧大侠,也怕挨骂吗?”萧恩时却是一脸正经,“这个自然。常言道人有三怕,萧某这‘三怕’嘛,第一是你,第二是你,第三还是你。难道你忘了不曾,咱们刚认识时便不许我喝酒,说什么‘三月之内,滴酒不沾’!”那时刻他有心死在林紫烟墓前,是以放量大醉,偏巧被杨天意主仆所救,见他体内酒毒甚深,遂令其戒酒三月。
杨天意心头微感甜蜜,却假意薄嗔道:“胡说八道,哪个要管你。再说了,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节你可是不情不愿,一个劲地与我作对。”说罢哼了几声,绷住了脸,却抑制不住满眼笑意。萧恩时凑近来,笑嘻嘻地低声道:“别生气,是我错了,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事到如今才明白,原来是我爱被你管,成了吧?常言说得好:怕老婆怕得越厉害的,越是会飞黄腾达。”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手背上被她用筷子重重敲了记,“不害臊,谁是你——”下面的话却咬在舌尖上。萧恩时哈哈大笑。
杨天意心想:“难怪吕婆说叶飘像年轻时的你,一般的油嘴滑舌,这个这个……轻薄无礼。”她不知萧恩时少年之时便声名鹊起,一多半是因为武功才学,另一方面可是因为倜傥洒脱,为人风趣横溢,不知俘获了多少佳人的芳心。只是后来遭遇情变后日渐沉郁,轻易不开口言笑,此际与自己的爱人在一起,心情愉悦,不知不觉便豁朗了许多,言语也轻松诙谐起来。
当下她忍不住道:“你这人看起来蛮老成持重的,嘴却这样厉害,以后可要被你欺负死了。”萧恩时喷地一笑,“非是在下不怀好意,只是来日漫漫,若是两个人成了夫妻还整日正襟危坐,‘你请’、‘我请’的,那可不闷煞了。”
杨天意想想不错,含笑挥手叫小二上酒。店内声音嘈杂,隐约听得不少人在议论西南百越之地起了战事,侬智高扯旗造反,宋军已挥师南下。一名大汉扯着嗓门道:“那姓侬的厉害得很,一个来月便攻陷了两广的多个州县,守城的官员们或死或逃,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坐在东头桌子旁喝茶的一位读书人冷笑道:“官吏皆贪墨不法,惟欲天下乘扰,借此中饱私囊,哪里管朝廷安危。古来如此,有何奇怪?”
有人却道:“也不尽然。听说攻打邕州城时,马平县的宋士尧首先开到,与侬军交锋,宋某被敌军断其首,尸身却不倒,犹奔马而还呐。”
那读书人连连摇头,“又有何用?其人虽英勇,终究无法挽救邕州的败局。
一老者手捋长须,深思熟虑地道:“这回朝廷派官军千里迢迢赶过去,人马疲乏,水土不服,仗恐怕也不好打。对了,这次领兵出征的是谁啊?”
大汉“唉”了声,“大宋朝现如今能打仗的将军没剩几个了,这次的征南大元帅是杨延顺杨八爷!”
杨天意一怔,笑容渐失,慢慢搁下了筷子。又听一小伙子道:“杨八爷?杨家将里面最能打的可是杨延昭杨六郎,他呢?”大汉道:“杨六郎在北面防着辽国和西夏呢!他又不会分身术。”
在座客人中似乎还有刚刚从岭南那边逃回来的,说那侬智高本是百越部族首领,以五千人起兵,一路东征势如破竹,五月初一攻占邕州,守将张日新等战死,邕州指挥使亓赟被生擒。侬智高在邕州自立为“仁惠皇帝”,国号“大南”,兵力已增至数万。
有个算命先生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那姓侬的头领本事大着呢,不但会呼风唤雨,还能驱使阴兵。”
“阴兵?什么是阴兵?”好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这阴兵么,就是阴间的兵马。”算命先生见引起广泛注目,得意地咳嗽了两声,吹嘘着,“这些人白天休息,夜里出征,经常一下子整支队伍就消失了,然后又突然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行踪诡秘,神鬼莫测。”说得绘声绘色,神乎其神。
一小伙子明显不信,“净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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