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下面传来个银铃般的童音:“咦,好玩好玩!”跟着一蹦一跳地跑出来个小丫头,满脑袋扎着冲天小辫,脸上却扑了厚厚的粉,嘴唇涂得鲜红,与衣着殊不相称。与合欢一样,均赤着双大脚。
叶飘笑嘻嘻道:“该称呼你小妹子呢,还是小娘子——”
“随你的便。”那丫头并不生气,同样笑嘻嘻地,“我只唤你哥哥好不好?”一面说,一面扭捏走近。彼时叶飘已知这十殿阎君个个身怀绝技,但此前轻松胜了三场,这丫头虽看不出年纪,但两手空空,全身上下并无特别之处,当下笑道:“好啊,小妹子,你叫得哥哥如此亲热,就不怕你们教主吃醋么?”丫头吃吃笑道:“哥哥莫要调笑,教主何等尊贵,怎会与我这小丫头一般计较?”她声音甜美,汉话也说得甚好。
叶飘道:“妹子既能随侍教主,想来自也不凡,不知擅长何种武功,使出来让为兄开开眼界。”
“哥哥,小妹可不会什么武功,只是方才四爷戏法变得不好,吃哥哥笑话了。这会子横竖无事,小妹也来献丑变上一变,哥哥瞧好不好耍子?”
叶飘心想她看似一介yòu_nǚ,莫非能变出什么毒蛇猛兽之类的怪物不成,即便如此,自己可也不惧。只见这丫头在身上掏摸了半天,取出根细细长长的竹管儿,笑道:“哥哥,我们来比赛吹泡泡好不好?”说着将那竹管纳入口中,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果然从管口迸出一串葡萄大小的气泡。她嘟起了嘴,甚不高兴,“我的泡泡好小,哥哥,看你的了。”说着将竹管递了过来。
叶飘正待接过,转念想到:“百越之人最善用毒,这竹管上莫非有什么古怪,还是小心为妙。”遂道:“这乃是小孩子的把戏,好生无趣,不如换别的耍一耍。”丫头眼珠一转,“哥哥不想陪我玩就算了,不如我吹个小曲给你听怎样?”说着将那竹管横在口边当做笛子,呜哩哇啦地吹起了一曲山歌,声音极响。叶飘便拊掌,“这玩艺儿不错,一物多用。”丫头笑道:“还有别的用处呢,不信你瞧好了。”
他两个尽自你一言我一语像小孩子扮家家,萧恩时却在后边不眨眼地盯着那竹管。开初亦如叶飘心中所想,怕里面钻出蛇蝎或是别的什么毒虫,忽然注意到那丫头开始吹出的一串泡泡未见变大变小或是消失,反而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四处飘散,有几个已经飞到叶飘身后。洞内光线昏暗,回音不断,加之人人注目场内,又有谁会注意到这几个小小气泡。
“不好!”萧恩时心中一沉,不假思索地高声叫道:“叶兄小心!”长身飞扑过去,欲将叶飘拉离那丫头身边。
已经迟了。就在这一瞬间,无数气泡突然齐齐炸裂,水花四溅,五彩斑斓。叶飘兀自笑容不变,“你搞什么鬼——”一语未毕,忽然右手背上一凉,已是沾到了几滴。他也没在意,顺手在自己衣襟上擦了擦,突地就见华丽锦袍变成了黑炭般的颜色,一惊之下,顿觉手掌剧痛,皮肉筋脉竟然片片腐烂掉落,顷刻之间便只剩下了一副指骨,骨头都是黑的。扇子也拿捏不住,掉在地下。
叶飘大叫一声,整个人已被萧恩时拎到边上,这时那毒水侵上了小臂,“嗤嗤嗤”不住轻响,何消片刻,臂骨尽现。眼看整条胳臂不保,叶飘一咬牙,左掌如刀,将右臂齐肘斩断,这才阻止了毒气蔓延。
杨天意失声惊叫,奔过来撕下衣襟,又倒上了几乎整瓶的止血药,将他伤处紧紧扎裹起来。叶飘疼得满头大汗,尚自挣扎着怒道:“这算什么?暗施诡计,算不得英雄好汉的作为!”
“哥哥,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啊。”那丫头格格轻笑,显是颇为得意。接着向上施了一礼,蹦蹦跳跳地回了位子。萧恩时见她座位排列竟甚为靠前,正在思索,只听合欢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列位大侠,忘了给你们介绍:她乃是我教的八殿阎君,姓阮,名八娘。江湖上人人望而生畏、避而远之的‘蛇蝎娘子’便是她了。”又一指叶飘,“此人太过骄傲,不过还算命大,这回中了八娘的‘七味销魂水’竟然没死,就算给他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三人被关进一间石屋,叶飘伤势沉重,已自晕了过去,杨天意蹲在一旁守护着,片刻不敢离。萧恩时问她:“这‘七味销魂水’是什么毒,这般厉害?”她摇摇头,竟然不识。萧恩时心中极为自责:“都是我连累了他。”
这石室极是狭小,便和囚禁林紫烟的那间地牢一般无二,且无门无窗,黑暗无光。萧恩时将四壁摸了个遍,盼望能寻到路径机关,却甚是失望。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送饭送水,他俩尚且不打紧,叶飘却昏沉沉地发起高烧来。原来此毒极烈,他虽及时断臂,不致连累全身,毒性却仍然不能尽行清除。
萧恩时素来沉着,往往愈是艰险愈加冷静从容,此刻却也不免心惊,向杨天意道:“你们小心,我试试能否开出条路来。”她点点头,侧身护好叶飘。萧恩时双掌推出,用尽全力,登时地动山摇,碎石乱飞,轰出了个两尺见方的洞口。他大喜,钻过去看时却大失所望,只见隔壁仍是个一模一样的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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