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寿宫,霓裳红袖转,道不尽的嫣然。
她的舞,有些惶恐,有些不知所措的拘束,却不失妩媚。看着远处榻上的男人,她的眼神顾盼流离,掩不住心急如焚的焦虑。
她的大人,现在何处,一切是否安好?
“你就是念芸轻?”
奏乐随着他忽而的一句戛然而止,她浑身一震,跟着跪在了地上。
“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求陛下不要为难大人。”
半响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她抬起头,愕然发现他人已不知去向。
乌洛兰秦玉的贴身丫鬟,少师虞安插在穆王府的眼线——念芸轻,就此被留在了蟒寿宫。
那个将她留在这里的尧王,却很少回到这个寝宫。
他每次来,都是夜过子时,除了间或的咳嗽,她再未听过他发出其他声音。只是例行公事般,点一首曲,看一场舞。然后,兀自离开。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这渐渐成了蟒寿宫不变的默契。
直到连续三个月没见到他,她的心才真正地乱了起来。
蟒寿宫的铜墙铁壁,隔绝了纷争,也隔绝了消息来源。她日复一日的等待,无法得到那位大人的消息,唯一可以给予期颐的尧王,似乎也消失了。
就在她被这种煎熬折磨的几近绝望时,他又出现了。
这次,他没有点舞,而是直接被人抬进了寝殿。
她愣愣地看着手忙脚乱的御医,来往如梭的侍者,将安静的皇帝寝宫变成了纷杂的战场。
姒月公主出嫁两年后,尧王终于被伤病累倒了,常居蟒寿宫,卧床不起。
蟒寿宫不再安静地像座坟墓,总有大臣们来往,天蠎卫和侍监官们更是寸步不离,她也被关进了更为隐蔽的内室。
可就算是这样,尧王依旧延续了蟒寿宫的默契。每每夜过子时,点一首曲,看一场舞,再沉沉睡去。
内室是不隔音的,她终于得到了那位大人的消息,他一切安好。偶尔还能从门缝中,窥得他如往常般恬静镇定的模样。
她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渐渐地,她知道了愈来愈多朝政上的事儿。
北尧连续三年无病无灾,国库空前充盈。持续了八年的地方军霍乱和隐患,也被多摩铭一举铲除,地方军风气前所未有的严整,就连战力都达到了能和禁军一较高下的水准。
一切风平浪静,正是那位大人的心愿,却不觉得他有一丝欣慰之色,反而有些郁郁寡欢。应是多摩铭因祸得福,开始尽职尽责整顿军务,使得尧王愈发信任且依赖于他了,让大人有些不甘心了吧。
若是那位大人的郁郁寡欢是为了她,该有多好。
她自嘲般摇摇头,自打被他从奴隶市场买回的那日起,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有多一刻地停留。
被尚武之家的排斥,被同胞兄弟的耻笑,激发了男儿骨子里的傲,铸就了他一身隐忍的倔强。在他家里的那些日子,她从未见过他的怒火,也从未见过他的笑,峨眉轻瞥,宇间总是一抹化不开的愁。
她倾尽毕生所学,舞技尽出,也未能博君抒怀。反是他的琴乐,让她的舞更为绝伦精妙。
他说,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展所长。让少师一族知道,文,方能安邦。
她相信,他可以做到,他也确实做到了,不靠任何人的帮衬,站在了天尧皇城上。
那一刻,她看到他的笑,倾国倾城。
为此,她心甘情愿沦为棋子,助他达成所愿。
他对她终于少了些淡漠,多了些柔情。可这柔情总是淡淡的,让她摸不清道不明。
直到他看厌了北尧朝政的黑暗,倦了无休止的争斗,想亲手结束这一切。他才对她,有了不舍。
他要对昔日的兄弟出手了,可饵却是尧王的爱女,弄不好,便是鱼死网破。当他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就做了送信人。
如果是她,就算事后被查出来,他也能置身事外。
说到底,她只是他买回来的奴隶,死不足惜。
可尧王只是将她禁锢在了蟒寿宫,没有羞辱,更没有责难。这种感觉就像她只是一个会跳舞的木偶,无关痛痒。
让她最不解的地方,也是这里。尧王和那位大人一样,在她跳舞时,目光却没有在她的身上过多的停留。微微一瞥,眸子里映出的也是和她毫无关系的人和事。如此相像的两人,使得她每每看到尧王,都会愈发想念那位大人。
或许,这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近在咫尺,想见却不得见的思念,比死更让人难以承受。
这天晚上,她在蟒寿宫见到了除了那位大人以外,另一个让她挂心的人——乌洛兰秦玉。
祁王待她亲如姐妹,她却出卖了祁王的夫君。刚刚平静的心绪,骤起波澜,让她心如刀绞。
她忽觉不对,这两年来,蟒寿宫从未出现过女人。就连尧王病重的这几个月,也未让乌洛兰秦玉涉足蟒寿宫。为何这个时候,她会出现在这里?
接着,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尧王把乌洛兰秦玉带进了内室,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自己的旧主见了面。
她读不出乌洛兰秦玉此时的心绪,却从她阴郁的眼神里看出,她变了。这就是多摩铭当初不愿让她涉政的原因,纯净如她,也练出了一双如此深不可测的瞳仁,孕藏权谋。
面对尧王和旧主,她渡过了有生以来,最为跌宕起伏的夜晚。也是这个夜晚,她知道了尧王全部的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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