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听说他们是来寻医问药的,赶紧打开两扇大门让骡车进院。并客气地说道:“先生休要说什么川资不川资的。山野乡村,贫寒简陋,只要各位不嫌被薄食粗便好。”
“岂敢岂敢!”凡平宣见老人家如此热情招呼,心中实感宽慰。
待骡车进院,老头便唤来儿子和儿媳为客人们张罗房间、热水和饮食。山里人一向过午不食,但老头考虑到凡平宣等人俱是远道行车,非要让儿媳妇去熬一锅玉米稀粥待客。
因为不宜太过挪动燕七的身体,只好任他继续在车中昏睡。茜萝不愿坐着干等,于是很自然便去了厨房里面打下手。
凡平宣得了空,才开始向老头询问起那钟大夫的住处。
老头抱着小孙儿,又将大孙儿拉至腿前,侃侃说道:“这牧马山九道拐的瞿上城倒是真有这样一位名医,名叫钟百愁,他也正是华阳县已故医家圣手唐慎微的外侄女婿。不过此人医术虽甚是精湛,然而医德医行却与其师亲大相径庭。你们此去向他求医,可得先做好些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
老头面露难色,讪笑道:“这个……一是准备银钱,要越多越好;二是准备棺材,因为他从来只医生不医死。他不给治的时候,就说明病人已入膏肓,无法挽救。这时候他便不会再施一针,再给一药。即使病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死去,他也会视若无睹。”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这乡村土房的屋内,摇曳蹁跹,闪耀灵动,然而凡平宣的心却沉如石铁,仿佛已坠入到了浩瀚无底的海洋。
也不知道现在燕七的状况在那位钟百愁的眼里属于生境呢抑或是死境。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吧!
看着凡平宣满心忧愁,老头又劝慰起来:“先生也别太多虑了。所谓吉人天相,我看那孩子也绝非什么薄命短寿之人。您就放宽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凡平宣苦笑了一下,问道:“请问老丈,此地距离那瞿上城还有多远?九道拐又是怎么个走法?”
“远倒是并不远了。你们再顺着这山路直往前走,大概行五六里的样子便有段总是拐来拐去的斜上坡路,那便是所谓的牧马山九道拐。上了九道拐后,你们一眼便能看到坐落在山坳里的镇子——瞿上城了。”
“只有五六里了?”凡平宣心里一喜,立刻对院子里正在为骡子解套的车夫说道:“老哥,请等一等。老丈说只剩五六里路了,待会儿我们用完热粥,再赶一程如何?”
车夫一听,哪里肯干。对于像他们这种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把式而言,人吃什么并无所谓,倒是拉车的骡子才更重要。那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全家老小都只指着这头骡子而活。所以,尽管他也很体谅凡平宣心里的着急,却仍是大声地拒绝道:“不行!若是没下雨,别说五六里夜路,就是五六十里我也能送你们去。可眼下这溜滑滑的山路实在难行,车陷着、颠坏了倒不打紧,若摔着了我的骡子又当如何?这可是我年初花了整整三十五贯现铁钱买的。”
凡平宣彻底无语了——人的命什么时候竟已比不过一头骡子了。他正不知要如何来劝说这个顽固的车夫,忽然听到一阵紧促的马队的踢声由远及近,且就在这农院的外面停住了。
大家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于是纷纷扭头探向了那不算太高的院门。只见外面一片火光,熠熠闪耀,似是要将这灰暗的夜空烧起来一般。
“老乡,老乡……”门前很快便传来了极洪亮的喊声。
老头的儿子举着油灯出去,可很快便发现他手中油灯十分多余。因为院子外面的火光早已将院内映照得如同白昼了。
他有些心悸,但到底还是打开了院子的门。
在院门之外,顶雨立着七八名身骑高头战马,手执桐油火炬的禁军官兵。这些官兵俱是二三十岁,个个生龙活虎,矫健骁勇。他们头戴笠帽,身披铠甲,脚踏战靴。或提枪弄棒,或扛刀负剑,端的是威风八面,气势慑人。
老头的儿子何曾见过这等阵势,顿时便生出了浓浓的怯意,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请问……诸位军爷……有何事相唤?”
一名手持丈余长枪的将领模样的虬髯汉子催马走到近前。他大概三十四五岁,生得熊腰虎背,粗犷彪悍。昂然跨坐于马背,竟颇有关云长气吞山河之风。在他的背后,还绑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兵。虽然民间素有“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奇怪传言,但那位小兵显然是个例外。他不仅生得眉目清秀,一表人才,且浑身上下还略略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儒雅之气。只可惜的是,小兵此时正轻咳、轻喘不止。他面色苍白,双目黯淡似已几近昏睡。
“这位乡亲勿怕,本将乃梓州路马军军营里的参谋将军。我等兄弟虽在军中任职,却绝非那无良兵痞。只因我们这位年轻的兄弟偶染重症,军医们束手无策,这才特地赶来牧马山寻访一位民间大夫。但骑马冒雨兼程至此,病人已大感不适,故而想借地暂歇,少时便走。”
“军爷们要找的可是那瞿上城的钟百愁?”
“正是此人不假!”
屋里的老头一听参谋将军一行也是去向钟百愁投医,赶紧让儿子招呼他们的人马进院。
“如此,就多谢了!”参谋将军一面抱拳称谢,一面向身后的众官兵挥了挥手。
官兵们立刻纷纷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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