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江山二十年,潮退云散。
沈瓷跪在关堇衍旁边,凑近他喊:“大哥?”关堇衍闷哼一声,双眉紧蹙。沈瓷松了一口气,忙让开位置。两个人轻柔而熟练的将关堇衍抬上车,直奔市立医院。顾家和日方四散撤退的车辆沈瓷尽数看在眼里,沈平疆在一旁陪着。常年不出门,沈平疆颇为拘谨。沈瓷靠过来,沈含疆才舒一口气:“也好,我还担心我这么多年隐居。挪不开面子给你使,今天该怎么收场。”沈含疆今日有事,高选打电话来时,事出紧急,等不及沈含疆赶回来。沈平疆不放心沈瓷一个人去,怕她镇不住场面,便跟着来了。
两房巡捕房的人都摩拳擦掌想在沈家跟前说句话,起码也要表明个态度,证明自己不是无作为啊。英捕房的人隐隐看见沈平疆的身形轮廓,看不真切。他喃喃道:“那是沈大公子?”他师傅冲他头上敲了一下:“该叫沈大老爷了。”说完,又懊悔又痛心,刚才怎么就没搭把手呢。总想着看关家出丑,看关家笑话。怎么就忘了沈家这堆祖宗了呢。
码头另一边,海浪拍岸。韩城趴在裸石上,脸上青青紫紫。狭小的扁舟翻在江面上,倒扣着卡在一个巨石上。托石头的福,韩城庆幸自己此刻还有一个逃生的工具。一个神父救了他。起初韩城并没有认出来这是一个神父,他衣着朴素,左手缠着一个十字架的挂链。韩城感激而客气的套近乎:“你信耶稣?”
男人望着江海,“我曾是一名神父。”
韩城吃惊,男人的面貌并不完全像外国人,眼睛是浅褐色。神父微笑,眼神宽容:“我母亲是中国人。”韩城恍然大悟,便不在多问。两人协助着燃起篝火,烤干衣服。韩城开始筹谋回去的路。神父道:“这里离沪都很近。你的船太小,吃不了水,怕还是会翻船。不如你走陆路?”
“你对沪都很熟悉?”
神父道:“我曾任西德大教堂的神父。”
“后来呢?”韩城神色莫辩。
“我...”神父说了一个字,便不肯再说了。他盯着地面道:“反正你们都不信。”
“说说看?”韩城站起来活动筋骨,捡起一颗石子,扔出一个漂亮的水漂。一连三点,横跃数丈。神父赞了声好,看着韩城洗耳恭听的神色,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了倾诉的yù_wàng。这话他说的多了,很多人骂他是疯子。也有好奇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缠着他讲那段离奇,调侃而惊异。
神父缓缓舒出一口气:“晨露般的少年啊。你见过死在宅门里的女人吗?”
“宅门?”
“中国宅门里的女人,死相都是极为凄美。我见过最为恐怖的,是一具美人骨。”
“一具白骨你也能看出美来?可真是难为你了。”
神父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那晚我看见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教堂坟墓区埋葬着什么。最小的孩子还不足小腿高,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形状悲痛。”
“孩子,都是孩子?”韩城问。
“是啊。”神父有些不解韩城为什么纠结于这个。
韩城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奇怪。那几个孩子也是厉害,这一套人安排下来,也废不少心吧。”
神父了然,解释道:“我估摸着大点都是仆人。那孩子还小,其他的人却都看他眼色行事。”
“后来呢?”
“她复活了。”
神父神色淡淡,平铺直叙。神色认真的仿佛生害怕韩城以为他是在讲故事。神父这一生也没见过那种情景,那群孩子走后提着。他提着油灯,扒开了湿土。看见一具骷髅美人骨。上帝啊,这个可怜的孩子遭遇了什么磨难。人都化成白骨了,才被埋了。神父深知这个国度是多么看重死者为大。
——这个人应该是死于不堪的手段。
神父心中一软,怜悯把这具尸骨重新埋了。教堂的墓区有规划分配,孩子们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埋了人。第二天修女便会发现。这具尸骨势必会被迁出去。
“后来我时常去看她,为她吟唱诵经。一晃两年。”
韩城注意到,神父的神情忽然有了微妙的敛拘,好像平静的面具绽开一丝裂纹。“圣诞的前一天,是一个雪夜。那晚雨雪交加,孟家老爷带着小儿子在教堂祷告。孟少爷的母亲是一名基督信徒,他们是常客。修女们很热情的招待他们。”神父望着韩城,激动的唾沫横飞:“那具白骨重新长出生肉,复活了!活生生的一个绝世美人。”
“复活了。怎么复活的,像耶和华一样?”
“她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韩城挑眉:“那不是女鬼?”
“不不不,孩子,我确信那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她有影子有体温。”
韩城听出点兴趣了,问:“棺材那么硬,她是怎么爬出来的啊?”
“我不清楚。”神父道:“我还没来及靠近他。孟少爷忽然跑出来了。呃,那个女子爬出来是浑身赤/裸的。我在犹豫的时候已经错过最佳出现的时机。孟老爷追着孩子出来后,我便躲了起来。”
“躲什么?”
神父尴尬,讪讪的笑。这一笑,韩城便明白了。韩城若有所思的问:“凭一具白骨,她就复活了?”他沉思道,“孟清寒救过的女人...言琼吗?”
“言...什么?”神父道:“她叫琼斯,修女们都叫她琼。”
那就是了。韩城拍拍手,站起来道:“好了老先生,不早了。你有屋子吗,我借宿一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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