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已经歇下。”
商少君稍作思酌,便起身捋了捋衣袖,大步往外走。
陵安忙唤了一声:“皇上,娘娘……”
陵安欲言又止,商少君的脚步蓦然顿住。
陵安不再做声,商少君也没有再动作,许久,他折回步子,一个转身入了里间。
陵安自顾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收拾书桌,正准备吹灭蜡烛,一阵夜风吹来,刚刚放好的信笺被吹了下来。
陵安在商少君身边,向来秉承“少听,少看,少说”的原则,此时去捡那信笺,不由得瞥了一眼,只见那做工细腻的纸上很是醒目的寥寥数字——“好好待阿穆。白浮屠。”
这夜风大,涟儿漪儿早早就打发了宫人歇息,关好外殿的门。虽说白穆不喜宫内有太多人,但凤鸾宫还是按照皇后的规制配备的足够的宫人,不过大多只是做做杂事,并不踏入内殿近身伺候。涟儿漪儿白日没什么事情可做,到了晚上也便睡不了多早,两人正打算去后院练练功,耳边一阵异常的气息划过。
来者内力深厚!
二人心中一惊,正欲出手,却见陵安出现在眼前,齐齐张大了嘴巴。
陵安将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姿势,示意二人莫要声张,再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
陵安是商少君的心腹,二人都清楚得很,对视了一眼便躬身退下。
凤鸾宫安静,风声呼啸而过,到了室内,却只剩下绵长的静谧,仿佛时光都在这里停步不前。
陵安尽量放轻了脚步,却仍旧显得沉重,一步一步,都仿佛敲在心头。
“娘娘?”陵安停下,轻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娘娘,奴才陵安啊!”陵安“噗通”一声跪下,“奴才有些话想与娘娘说……”
凤鸾宫空旷而冷寂,仿佛能听见陵安的余音缭绕。
“娘娘,当年若非奴才……”
陵安话未出口,便听到白穆翻了个身,止住话头,哽咽道:“奴才知道这些话娘娘不愿听,奴才也不再说,只是……奴才只说一句,娘娘您就听这一句,若不想再听下去,奴才马上退下!”
白穆的榻边点了一盏小灯,烛光略一摇曳,便晃得殿内光影浮动。
“娘娘,当初皇上的那支箭……最后射向您的那支箭……”陵安屏了屏呼吸,“是奴才准备的。奴才明白皇上的想法,但也清楚倘若慕……慕公子死在皇上手中,您与皇上再也不复当初,所以……那箭头上的毒,奴才动了点手脚,只会让人呈现假死状态……”
“无论娘娘您信是不信,慕公子此刻或许还在宫外等着娘娘……只要娘娘您,活下去。”
陵安语罢,抬头看了白穆一眼,尽管只是背影,仍旧能看出她身形削瘦,丝毫不是怀胎四五月的女子该有的模样,也不知他的话她到底听进去没有,仍旧如入宫这么久来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陵安小心翼翼地靠近,把刚刚在勤政殿内捡到的信笺放到她枕边,再悄无声息地离去。
许是各种灵丹妙药起了作用,也可能是百姓们虔诚的祈祷感动了老天,又或许是皇后娘娘本就是天赐,生来得上天庇佑,数百名医都束手无策甚至默默估算好了死期时,她竟奇迹般地,日复一日地恢复过来。
平成七年七月初七,皇后诞下龙子,皇帝大悦,当即封为太子,大赦天下,举国免税三年。
数月来笼罩在皇宫上空的沉重阴霾仿佛都被那一声婴儿的啼哭消散殆尽,明明已是正夏,却好似春天才刚刚来临,整个皇宫突然盎然起来,人人都面带喜色,连花儿都似乎比往常开得更艳。
“娘娘,娘娘您看!殿下的眼睛睁开了,乌溜溜的!”涟儿抱着孩子,忍不住去逗他,一面走到白穆榻边,“您看您看,殿下笑了!”
白穆面色还算红润,接过孩子,也跟着弯了眉眼。
涟儿忙给对面的漪儿使了个颜色。
瞧吧瞧吧,母爱是女子的天性,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任凭娘娘这几个月如何的沉默寡言,如何的不苟言笑,现在小太子出生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漪儿忍不住掩嘴笑起来,也给涟儿使了个颜色,还不去告诉安公公。
涟儿就势福了个身道:“娘娘,奴婢去给殿下打点热水来擦擦脸。”
涟儿一出凤鸾宫,便似两腿生风,飞快地到了勤政殿。陵安正巧从勤政殿出来,猝不及防地和她撞了个满怀。
“哪里来的宫娥,如此莽撞。”责备的话出口,语气里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有着淡淡的无奈。
“安公公。”涟儿忙后退一步,行了个礼。
陵安见是她,蹙眉道:“何事如此匆忙?可是娘娘有事?”
涟儿忙摇头,摸了摸脑袋,瞟了眼四周,才低声说:“漪儿让我……漪儿让奴婢来和安公公说一声。”
“何事?”
“娘娘……”涟儿笑了笑,高兴道,“娘娘今日见着殿下笑,也跟着笑了。”
这日勤政殿的晚膳传得尤其晚,御膳房已经端着饭菜来过几次,殿门仍旧紧闭,殿外的小公公们纷纷摇头,示意还未传膳,让他们端回去迟些再来。
陵安点亮了书桌旁的油灯,再一次轻声道:“皇上,天都暗了,该用膳了。”
商少君仍旧锁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折子。
陵安明白,最近五国关系紧张,恐怕战事会再起,商少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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