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六子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他大学土木毕业,早年从四中的滚滚洪流中脱身而出,转身又投入了自然科学的怀抱,至今对男女之事仍是动作理解大过于思想。听见李夏的感叹,苦思冥想一阵,决定用科学的态度来开解她“不如俯首甘做孺子牛?”李夏默默看他一眼,见他一脸鳏夫相,伤心惨目,不忍计较,权当自己是对牛鼓簧了。
不怪六子受到李夏的种种同情,他最近的日子的确有些苦不堪言。从早先工作的工程设计院里跳出来,刚进了刘枭的公司,自家老子就拿着一大袋衣服把他从家里赶了出来。
六子的爹是个文化人,现任设计院里的副总工,是从四人/帮那会儿的刀光剑影、绿衣高帽红/袖章里幸存下来的老一代技术工作者,对六子的妈一向号召“要文斗不要武斗”,对六子永远一副“老子权利大过天”的邪恶表情。平日里思想有些迂腐,手上权利不小,却从来不为自己儿子行任何职务之便。
赵老头儿现在算是设计局里的小半个天了,虽算不得翻云/覆雨,但真要说上一句重话下面还是要跟着抖上一抖。只可惜缘木求鱼,他终究没能把自己的儿子圈养在这边肥沃的田野上。听闻了六子下海的消息,骂上一局“孽障”捋着袖子就把人赶了出来。
六子鼻青脸肿到李夏家骗吃骗喝了几天,而后还是意气风发的去刘枭的公司上起了班。对于挖人墙角这一点,李夏深信没有人能比刘枭做得顺手。
刘枭倒是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情,他自从六子被赶出家,没过几天就和他一起打包着东西搬到了李夏楼上。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产生过什么矛盾。就是前些日子,从六子那儿听说这厮出差途中把手弄折了。
李夏那会儿心情好,偏着脑袋跟六子打听是怎么一回事儿,没想六子那头听了她的话,不答反问“你是人家媳妇儿怎么还跟我这问来了”。
李夏那时推搡了面前的人一把,横眉冷对“谁他媳妇儿!赵陆资,眼睛给我放明亮点儿,我跟刘枭那厮,没有半点的关系,对,没有”。
六子见她连名带姓的喊自己,知道她是真不乐意了,不明所以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在闹什么别扭。
女人,毕竟都是难以搞懂的生物。
赵庆在画室里找到这难懂的女人的时候,她正勾着个腰削着手上的笔,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嘴里随意地哼着不怎么着调的歌。阳光打在她脸上,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平和的在空气里流动着。
赵庆第一次见到李夏,也是在这么一间画室里。那时的李夏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坐在一群半大不大的孩子里,扬着张青葱狂傲的小脸,指着对街的画廊,笑意盈盈,她说“有什么了不起,我的画以后也会进到那里面去,你们等着吧”。
一室的春光乍泄,漏了满地的少年轻狂。
赵庆那时看着她,也不知怎么的,就那么无声地笑了出来。他已经过了对世界充满激情的年岁,但在那一瞬间,李夏又一次毫无预兆的勾起了他追逐青春的yù_wàng。
三十多岁的男人,被时间沉淀过了热烈,被世事洗刷过了感情,他们有着少年人所没有的成熟,又有着富于生命的表现力。而且赵庆长相斯文儒雅,出生国画系,有着同李夏相似的喜好与话题,懂得以一个成熟男人的姿态给予李夏自由的方式,尊重她的朋友,她的生活方式,这样的一份感情是李夏所从未经历过的。
所以,这两个人的相恋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赵家祖上做的是古董行当,文/革从海外回来后改做起了茶馆,画廊和私人典藏的生意。赵庆那时总喜欢在李夏面前自嘲铜臭,李夏却对着他只是笑,她说“你在我心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商人”。
两人一起喝茶、亲吻、看电影,却也仅此而已。也许搞艺术的人或多或少有些清高,赵庆也是这样,他不禁欲,但他私心不愿触碰这样一具干净纯粹的躯体,他想要等到李夏长大,等她有了自己成熟的价值观,完整的世界观,再来告诉自己“我想要真正的和你在一起”。他愿意等,如果命运没有过早的对他说不的话。
知道李夏是自己哥哥的儿子,源于赵岳晨。这个哥哥生前唯一亲近的孩子拿着李贞同赵愿的照片告诉他“叔叔,你不能和姐姐在一起,爸爸告诉过我,我有一个姐姐,李夏就是我的姐姐,她和我是一样的”。
赵庆当时看着照片说不出话来,他疼。
但是他没有办法告诉眼前的这个孩子。他没有问赵岳晨是怎样知道这件事情的,他显然已经失去了对它的好奇,他觉得自己有些可悲,至少那时的他是那样认为的。他也不是没有疯狂地问过李夏,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到美国去。但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一样的。
李夏那时头摇如鼓,轻轻巧巧,打在他心上,却像是重石。她说她舍不得自己家里的老太太。他笑,说好。其实,缘分不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命定的结合,分开只是预知的路。他那时其实又哪里有一辈子的信心,坚信自己真的可以和她直到白头。感情这种事情,走到死去的路口,最后也不过是为了一口气活着。
赵庆最后还是将李夏的那副《夏至》放到了自己的画廊里,一副没有标价,只有一句“献给我触碰不到的你”的草原策马图——那是赵庆唯一带李夏去过的地方,在那个草原最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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