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里,我的运气不是很好。
在一堂骑术课上,我选了一匹才送来不久的黑马,谁知那匹马野性难驯,课程中央突然发起了狂,一个纵身就狠狠将我从背上甩落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坠马致使我摔伤了腿骨,学院里的医士经诊断后给出了“停学一个月”的建议,当天晚上,撒亚、圣克莱德带着乌尔塞医师匆匆赶过来,确定悉心休养一个月就能康复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原先的礼法老师丽特因为家中变故不能继续任教,她的位子毫无悬念地由拉文那夫人替代了。拉文那夫人是个十分严谨而较真的人,她不能容忍我借助笔记学习的行为,尤其是对待她的礼法课程,所以她决定每次课后都亲自到东苑来辅导我。后来我才发现,拉文那夫人是个多么“口是心非”的人,她太有趣了,说是来辅导我,其实是继续我在宫中的课程,教授给我更多高义的东西,对待学院中安排好的课程,她只是会用很短的一段时间来帮助我重温罢了——作为圣位继承人,我对礼法的学习及奉行必须远在众人之上。
坠马受伤的第三天傍晚,有人在外面敲门,我以为是阿亚文又来送当天的笔记,慢腾腾起身,悬着一条腿蹦去开了门,只见站在外头的是帕格尼诺。
我愣了一下:“有事么?”
帕格尼诺看我片刻,然后将手里的两本册子递过来:“给你的,不用还了。”
我疑惑着接下,低头翻了翻:“笔记?”
帕格尼诺点了点头:“嗯,今天上的是文史与音乐课,这两份笔记本的纸页是可以拆装的,我把后面的都卸掉了,有新的课程会再抄录给你。”
“每次课程你要做两份笔记?”我很惊讶,一反应过来就连忙把册子还给他,“不用麻烦了,阿亚文与我的课程完全一样,我可以借阅他……”
“这是我的。”
帕格尼诺似乎不太高兴,没等我话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倒叫我托着双手显得又尴尬又可笑了。
我摔伤没几天,奎宋、迪伦、勒莫就联名上了一份奏请书:新年的大雪将会迟来,恳请殿下于雪月上旬巡察帝国学院、检验训导成效。
我在那份奏请书上签字的次日,宫中就派了一名宣令官过来,将“灵汐殿下雪月巡察”的消息告知给了学院里的所有人。那以后,学院里就忙起来了。我气定神闲,每天喜滋滋的,故意在天擦黑后就开窗等着苦练盛装舞步的阿亚文灰头土脸回来。论驭马术,阿亚文真正的实力强出其他人几百倍,但是要换作需保持整体人马步调、动作协调统一的“学院式盛装舞步”,他肯定是很吃力的。在我探出窗外欢乐问候阿亚文“今天过得开心么”的第很多天之后,沉默的阿亚文终于认真回应了一次——
“还好,其他人应该更‘开心’吧,据说他们每天都是抱着《编年纪事》入睡的呢。”
我惊得目瞪口呆,第一次意识到雪月的巡察实际上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帕格尼诺来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他眼下的淤青吗?”
“……”
“啊,要追究起来,我们所有人搞得这么惨,可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喂,胡说什么?我没有添加《编年纪事》这一项!”
“上午是音乐课,帕格尼诺应该快过来了,失陪。”
“……”
我被堵得哑口无言,气呼呼拉上了窗户。
瑞尔越来越不像话了,别人怎尼诺的关系我都能忍,现在竟然连熟知始末的他也开始加入那一列无聊的“谣言大军”中了,天哪,他真令我失望!
日愈紧张的训练中,全学院的学员还像镜月、祭月时一样,被召集在十个宽敞的图书室中往家中写了信。这也算是学院守则中的一条了。我给雅兰公爵写信纯粹属于走过场,所以尽管每次看上去要呆坐好久,实则整篇家书的内容已经全在脑海里了。在我磨蹭的时间段里,我总会有意无意地去观察其他人:最快写完家信的人是吉斯缇娜,她的速度就像她的脾气一样来得很快;神态最认真的要数帕格尼诺,大约是因为他非常敬重将他带大的爷爷吧;每次提着笔出神纠结到最后也写不满半页纸的是阿普利尔,我早就看出来了,像他这样的闷葫芦和威严的父亲才没几句话可说呢;次次抓耳挠腮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的是鹄黎,一举一动已注定逃不出他父爵的掌控,再写家信简直就是在逼他变成一个疯子……
写家信那天,是我自休养以来唯一一次见到众人,而彼时,他们正被“殿下巡察”这件事折磨得面色憔悴、眼圈乌黑。
我认为我离开皇宫前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将安妮塔带在了身边,要不是难得进到里间去问珍妮要一杯热红茶,我都不会知道在我身边待了那么久的安妮塔很擅长模仿别人说话的声音……那个时候,珍妮说很久没有撒亚在周围提点着,总害怕自己做错事,安妮塔为了逗她开心,就学着撒亚的声音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珍妮一扫忧愁,而我则扶着屏风讶然得不得了。我的腿伤不到一个月就痊愈了,在确定安妮塔也能模仿我的声音之后,我兴奋极了,立刻让撒亚过来了一趟。我提出尽早回宫准备巡察事宜的要求,撒亚不敢擅自做主,在询问其他三位大人的意见之后,她才让圣克莱德来接我。安妮塔在房中冒充我,而阿亚文则继续留在学院中,并且全力配合安妮塔,我给他的命令是,绝不能让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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