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再次领人到的时候,他自己已经重新又穿得整整齐齐,还给我带来了一件衣服。只是他把衣服给我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兵卒露出惊讶的表情。我脑门冒汗,怕姜维会继赵统之后成为军中又一有断袖之癖的流言男主角。
虽然现在离我爹近的一些文官武将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也因为我一直在照顾我爹的起居而持默许态度,但是更多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而流言一向是人类的天性。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朝姜维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和聪明人交流就这点方便。
他故意板起脸问我,“张将军呢?”
我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指了指张苞躺的地方,拱手道:“张将军身受重伤,必须小心移动。”
他点点头,对身后的兵卒挥了挥手,那些小兵立刻拿着担架跑到张苞身边,但是左看右看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我叹了口气,这帮人真智商有问题。于是也走了过去,看来还需要我指挥一番。
“把担架平铺在地上。”我说,“你们两个,按住担架两头,你们两个,拖着张将军的战甲往担架上慢慢移。”
那些小兵恍然大悟,立刻照我说的做,在我再三强调要轻要慢的情况下,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完全把张苞抬到担架上。
“走的路上也要小心。”我看他们走起路来要一步三跳的趋势,“不能有大的颠簸。”
他们有人看了姜维一眼,好像在抗议,被姜维瞪了回去:“怎么说怎么做!”他厉声道。
等到我们一行人回到营中之时,已经是掌灯时分。我爹看到我们回营,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赶忙让营中已经候着的医官给张苞诊治。
我的医术虽然一般,但那么重的伤,要有其他的诊断还真挺难的,几个医官面面相觑,对我爹道:“张将军伤势过重,军中条件有限,唯今之计,只有立刻送往成都,或有一线生机。”
我暗自叹了口气,这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张苞这一去,又是要受一路的苦,最后结果不会有什么差别。
我爹脸色十分沉痛,他或许已经明白,但哪怕有一分一毫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他立刻命一小队人马送张苞连夜赶回成都。待到一切吩咐完毕,他满身疲惫地坐到案前,拿手扶着额头,几个医官看到他这样,互相看了一下,告退出帐。
“爹,”我走过去,“早点休息吧。”
我爹“嗯”了一声,按了按鼻根,依旧翻开了书案上的竹简,挑亮了灯来看。
“爹……”我还没说下去,我爹就抬手阻止我再说下去。
“你先去休息吧,今天也累了。”我爹对我说。
我知道今日我肯定劝不了我爹了,于是只能暂且退出内帐,我跑到后营去准备了些清肺利咽的茶水,泡了给我爹送去。他这几天咳嗽得很厉害,典型郁结伤肺的症状,再加上这次张苞又出了这事,我真怕他很快就会撑不下去。
从内帐送茶出来,被赵统逮了个正着,我问他干嘛,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往医帐的方向跑。
平时这个时辰医帐是没有人的,只有出现需要紧急就医的将士,才会有医官过来,今天这地方倒亮着灯,我挑帐帘进去,发现里面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找我来干嘛?”我问赵统。
他拉我坐下,然后拿过最大的一个油灯,“你自己的手掌里还嵌着沙石,忘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该来的看来还是躲不掉,但我还是不服地要做一下挣扎:“算了吧,我觉得还好啦吧。”说着我就不自觉地把手往身后藏。
他一板脸,拉过我的手:“不清理掉怎么可以?”说着就翻开旁边的一包东西,原来是金针,那针比一般的绣花针细,而且更加清洁,用来清理伤口倒是更加恰当一点,亏他也想得出来。
他把针放在火里烤了一下消毒,小心地翻开我手掌,这点时间下来,有些地方已经结了层薄痂,他看了皱了皱眉头,抬眼对我说:“忍着点。”
看他那支针下去,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拿惯刀枪弓箭的人,竟然拿了金针给我挑伤口,怎么看都觉得怎么让人不放心。
针尖碰到我手的时候,我不自觉地一抖,倒不是疼,是因为太过紧张。他也一惊:“弄疼你了?”
“没……没有。”
他听了放心地继续低头挑弄起来。他下手非常轻,有些地方需要一点一点挑开,只是一开始有点点刺痛,完全在可忍受范围之内。我每次只要有一点疼,嘴里就发出“嘶嘶”声,他动作就更轻,很快我发现他其实比我还紧张,很快手心就沁出汗,变得有些滑腻。
他及时去洗了手,回来再给我弄,这样来回足有三次,才把我伤口里的沙石全部都挑干净。他看看我的手,放下金针,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拉着我去清洗伤口,回来给我细细上药。
我看他额头细密的汗珠,感到自己矫情地该拉出去砍了。他一边上药一边抬头看看我,问了句:“有心事?”
“没有……”我有些心虚。
“这些年下来,你有没有心事我会看不出来?你这是低估了我还是高估了你自己?”他毫不客气地揭穿我。
没想到还是瞒不过他,我也只有承认:“还不是在担心我爹。”
“你爹怎么了?”他问。
“今天发生这事,对他打击挺大的,我真怕他以后真的听到张苞死讯的时候,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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