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井上的花纹是游龙戏凤,是一对天下无双的爱情。
我闻着被子香,满怀期待的再次起身,牵动着浑身的将散未散的骨头,秀逗了似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老婆婆消失了。
我看着织布机上的新布,水缸中里的满满的井水,还有院子当中摆好的早饭,摇椅旁茶几上的新茶,有点灵魂出窍。
婆婆呢?
前院后院,河边井边,没有一个人形,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我跑上跑下地喊着,却是空楼留音不留人。
小院里寂静得可怖,兽笼子里的蛇变得很懒,湖水里的鱼也不在欢腾,婆婆不在,还是悄然离开了?
我将孔雀鱼尾的梳子留在了婆婆常坐的椅子上,算是告别。走出塔苑,就能看见昨天我初初来到摔倒的地方,老梅树的酒坛子还立在那里,走近一瞧,用苏油纸包好了昨日老婆婆亲手做好的糕点,整整齐齐地码放了半个坛子,还有一个画着菊花的内画瓶子,仅有一根绣花针那么高,上面小楷俊秀,写着一行五个字:重九梅花露。我惊喜之余心中温暖难以摹状,突然大喊:“婆婆!籽言有幸认识婆婆,是籽言的福气,籽言会记得!能为婆婆做饭洗衣,也是籽言的快乐,得婆婆教授之恩,请受籽言一拜!”
我对着木塔深深一拜,却心中无言,如何好花常开,好景常在,都是悄然无力的溢美,如果可以,何不随着籽言一同离开?可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那样的感慨。
我踏着油亮得有些过分的青草地走出了明晃晃的光界,回到海浪拍岸的礁石滩,小船还在,依旧是随着海浪一次次撞击着木桩,登了船,再次启程。
飘了不过半个时辰,远远地听到市井中人群噪杂之声,再朝远处看去,鳞次栉比的房屋,川流不息的街道,人潮涌动,热闹非常,这里该是十一境没错了,下船登岸,系好缰绳。眼前的这座大城,在晨曦中散发着勃勃生机。
我找了附近的一个船夫问路,他说,要到笼渔堂口,前面第七个巷子右转,地五个巷子左转,第三个巷子左转,再走一个巷子就能看见华家招摇的大旗。我谢了船夫,提了坛子,正要离开,就在此时,异变徒生。
无声之海的礁石岸上忽然腾腾腾腾窜出无数火舌,像是祭祀的神殿里迎接神明的的圣火,将无声之海团团围住,之后,火舌窜成了火龙,火龙吞没大海。像是贪吃的饕餮在饮水,水弱火胜,大海饮干,天火肆虐,海水蒸腾。
人群渐渐簇拥到岸边,对着海中的水火之战指指点点,海水沸腾的声响像是死亡与重生的召唤。
“婆婆……”
我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酒坛子,眼中火光闪闪,面对这样一个熊熊燃烧的世界,除了紧绷的心弦,还有与海水同样苍凉的无力感。
这是我第一亲眼见到莲花境的剥落,土地在火焰中渐渐枯萎,烧焦,成灰,越是厚重的部分越是饱受摧残。我知道那里只是一个牢笼,不是谁的家园,可我来自人间,总会悲天悯人的对着土地感慨,或许在我身后的无数妖界子民里,没有人会对这片无声的海域动情,可是我,一个被动的外来者,在昨日之后,竟然觉得纵然是无声也该对抗。
魔神铎其实早已不在幻境之中,他将困住他的菩提子用天雷劈尽,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开;或许老婆婆也完成了她的使命,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完美的夹境塔苑,我记得她昨夜的话,死亡也许是她最后的心愿。
漫天的大火肆无忌惮地烧啊烧,像是在做最后的毁尸灭迹,小船被倾泻的漩涡带走了,这里将不再有泊岸,终于,它干涸了,破碎了,随着一声轻微的撕裂之声,它最后的残躯在满天满地的水汽中,沉入归墟。我想象着九重地下里有一片时间的墓地,墓地里记载着妖界的曾经,古老的城市带着遥远的记忆,人们渐渐遗忘了过去。
很快,新生的大地在震动,那是妖界的十一片莲花境在重新布局,它们围绕着第一莲花圣境不断地调整着彼此的秩序,来获得不一样的日光月华,一阵期盼之中,一片崭新的莲花境在天边的夹缝里露出了清晰的容颜,人群在欢呼:“是瀑布,瀑布!”
我望向天际,倾斜而下的九天之水引来了彩虹之光的眷顾,灿烂的九色光芒在第四境和第十境之间支起了一座新桥,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首先叫嚷:“我要去过彩虹桥!”说着,第一个冲出了人群,接着,又有人离开了,一个个,一对对,一群群,热闹在消散,吵闹在转移。
我并没有太多重生的喜悦,火海余温尚在,如同昨夜炉火中的温暖,还有它熏出锦绣桃花的香气。我望着陌生的新桥和流瀑,同样苍白。
我还不能理解这里的秩序,人们迫不及待地迎接新生,却忘记缅怀过去。
一个熟悉的气息将我笼罩,阿麟从身后紧紧将我抱住,我一惊,却听阿麟的声音近在耳边:“谢天谢地,你在这里!”阿麟抱得太紧,扯着我昨日战功卓著的酸痛筋骨,印证着昨日塔苑的真实,“让你担心了。”阿麟掰过我的身体,盯着我紧锁的眉目,“你知不知道不告而别,是要受惩罚的。”我有些莫名,“我才走了不过一天,哪有这么严重?”
“一天?已经四天了,你是不是又被谁绑了去,捆到个不见日光的地方睡了去?”
“四天?不可能!我清晰地记得才一天一夜,我明明是昨日上午出的门……”
“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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