棂凰倒也配合,棘身晃了晃,魂堕出鞘,飞向了天际,那是一道无声无形的剑气,和其他几峰的另外七道剑气一起悬在金顶大殿上空,与星月毗邻相对,一晃又是一年后的今天。
这又是一个梦,一个关于季山剑的梦。
我望着鹤仙居外的朗朗乾坤,剑气昭昭,月亮像个大饼似的贴在天上,我像个大饼似的翻了个身,扑腾一下坐了起来,三步下了床,一把捞起门槛上蹲坐的将军猫,抢了它的位置,将军猫翻了翻眼皮,任我梳理着它背后的猫督脉。
人无聊的时候,就会重复一个动作,然后静静地发呆。
师父从我门前经过,晃过一个暗影,遮住了月华,月华透过他轻轻的白衣,一点都不阴暗,倒像是透明的仙泽缭绕缠绵,十分刺眼。
“徒弟,师父最近攒了一个故事,你可愿听?”
我拉回了飞出去的九窍,将将军猫撅了出去,它喵地叫着,对我竖起毛发,我虚了一个手势,它悻悻地走了,头也没回地跳下山崖去,那个关于猫有九条命的传说对于将军来说,显然是不准的。
我回屋拉起自己的小蒲团,飞着蹄子跑到师父卧房外的正厅里,准备听故事,我点了支香檀,禅香萦绕,熏得三分虔诚,七分安宁,又抱膝做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了很多年,像是个仪式,透着一丝庄重。
那天的故事,是关于双生子的故事,和师父的对话已经淡忘了,倒是故事构建起的影像沉淀成了记忆中的哀歌,吹奏出神秘的音符,引人想象。
权谋深深的朝堂之上,命运和长夏国的郑景候东方熏开了个玩笑。一朝龙凤,一朝蝼蚁,长夏国都的六月飞雪,像是在为东方熏喊冤,然而,长夏王的心却因为这场雪变得更加冷绝,东方府邸上下三百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充妓的充妓,支离破碎。可是命运的玩笑不是一杯鸩酒,而是东方熏未出世的孩子,在郑夫人的肚子里。那是一对双生子,一个生在监狱里,一个和他母亲一起被丢弃在乱葬岗上。
树影斑驳,月黑风高,隐匿的势力在黑暗中伏行。朱王救了监狱里的遗孤,而那个大难不死的弟弟成了少商国长安公主的义子。
命运的车轮转了八年,长安公主病逝后,公主的孩子替代年幼的质子被送往长夏,邂逅就是那么容易,却轻轻松松就能打开死亡的大门。
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少年,谁不动心?
然后短暂的一个相逢,注定了一生的分离,一个少年被送往了君祁山,要永生永世地离开朝堂,离开政治的漩涡,为了另一个的重生;一个少年被留在了魔窟,埋在了阴暗的最底层,带着最深切地怨恨和冷漠,挑战危机四伏的一道道难关。
郑夫人给他的孩子起了一对悲伤的名字,一个叫未明,一个叫未晞。
灿烂的朝霞出现在天际的时候,哪一个是未来的光明?哪一个又是前世的哀怨呢?
这依旧是一个梦境,没完没了。
我同师父抱怨,“师父,你就爱打哑谜!你何不告诉我,谁是东方家的孩子?”
师父平静的坐着,像是一座古老的石雕,散发着与世隔绝的冷气,“我告诉你,你打算怎么做?对人家另眼相看还是让人家对你另眼相看?”
自打那以后,我从不轻易地评价一个人,我有些神经质,我总觉得,每一个神仙都有一段蜚短流长的过去,那是人间里,鬼道中,数不清的罪孽。
后来,我又想起了一个故事。师父的原版说辞里,并不让人尽兴。我亲自加工过几次,直到它变得有些不切实际,我曾将它记在百岁匣里,因为我始终认为,我会找到它,看看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个故事,也是一对双生,来自《淮南子》里的天文训道。只不过,是一对双生的树,叫扶桑。
日处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
如果天上只有一只凤凰,那么这个故事就是涂候猗的前生,如果,天上只有一只凤凰的话。
遥远的地方,有一座桑园,桑园里有棵扶桑树,双枝盘绕,连根共生,巨大的伞盖延伸了三千丈,遮云蔽日,是为他乡。
扶桑化雨,是因为秋风吹落了桑果,一半红色,一半乌色,一半酸涩,一半甘甜。
日升日落,扶桑树里的双子树灵渐渐演化成形,脱胎换骨在一个晴朗的月夜,然后斗转星移,它们迎来了第一个生命中匆匆的过客,一个逃亡的剑客。
剑客提着青铜剑,攀上直达天宇的树干,他以为自己来到了时间的国度,宇宙的洪荒,甚至天神的地界,其实,只是扶桑的树梢,一个未曾到过的尽头。
我看见磁力菇在招手,一闪即逝。
剑客有些失落,好在聪明的双生树灵,长出了人类的好奇心。
好奇心们追随着剑客的身影,在树影之间,在晨雾之中,剑客起了玩心,与树灵捉起了迷藏,然后风停剑停,影移剑闪,剑客有些痴了,然后在一个清醒的清晨,雕了两把木剑,离开了扶桑之巅。
双生的树灵拿起了两支剑,学着剑客的样子,舞动在离太阳最近的天边。
哥哥剑锋凌厉,弟弟剑气柔玄。一冷一热,一明一暗,像是天地造化,像是道生一二。
春夏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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