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英雄应该得到的待遇。
陛下亲自相送,这是何等荣耀。
这一刻,因被干旱灾情、战乱与内乱阴云笼罩了一年之久的帝京,终是爆发出属于胜利的欢呼,也许百姓已经不止是在欢送这两位给他们带来安宁与和平的人物,也不仅仅是庆贺久病不愈的帝君终是“无碍”的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而是庆贺他们久违的康宁生活。
在百姓如排山倒海的疯狂欢呼中,在皇甫勋难看的脸色中,楚轲淡然冷漠地策马走在马车一侧,带着他的爱人,他的孩子,远离了这片喧嚣而脏污的土地。
自始至终,平阮儿的马车帘子都未曾打起来过。
甚至连百姓高声大呼平将军,她也未曾探出头来与百姓打招呼。因为,她平氏欠这个帝国的,已经彻底还清了。
用她平氏历代人的热血与白骨,还清了。
马车经过的那一刹那,皇甫勋的心脏如同被什么攥住一般,他控制不住地紧盯着那方车帘,脑中突然蹿出一个荒唐而可笑的想法:起风吧。
起风吧,让风掀起车帘,让他再看一眼这个可恨可憎的女子,让他生生世世记住她的模样,然后,这辈子他不能饮她的血,那就下辈子,下辈子也要纠缠不休!
可惜,天公终究没能如他愿。
没有起风,而他又憎又恨的女子亦不曾掀开车帘。
不知为何,马车错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好似突然空了,彻底空了,便是连恨,都变得毫无着落。
他不知道今日的自己是怎么了,这般冲动地出宫,最后只能无奈退让,眼睁睁地看着仇敌大方远去。但是他却知道,他必须来。
或许,他只是想来看一看这个他用尽了百般计谋想要得到,又用尽千般算计想要毁掉的女子……最后一面。
不,他怎会想来看她!
皇甫勋立即在心底否认了这个想法,他是至高至尊的帝王,何曾需要如此卑微!
然而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在洞开的城门中,逆光而行,仿佛要永远地走入那炫白日光之中,他的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恐慌,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逆光中的黑色剪影,谁知,手中却空空如也。
终是,什么都没有……
这个他爱了恨了斗了一生的女子,终是从此,走出了他的生命。
而他的手,维持着那抓的姿势,怪异地僵在空中。
三月末微醺的暖风中,粉色的桃花瓣如同翩跹的蝶,辞别枝头,于疏影横斜中漫舞。
仿佛,是在下一场伤心的雪。
而这乱舞的花瓣,终是隔绝了帝王遥遥相送的复杂眸光。
桃花的香气似要在这最后的时节中尽情散发,将上阳城的空气都染了上了几分独属于桃的凄艳。
待出了城门,平阮儿将怀中的红澜放入摇篮中,又妥帖地给他盖好小被子,这才掀开车帘迎着扑面而来的河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毫无阻挡自由无拘的空气,虽不及桃花香甜美芬芳,却才是,她喜欢的味道。
“他们都到了。”楚轲提醒道。
“嗯。”平阮儿轻应了声。
前方就是风陵渡口,他们将经襄阳河去往传说中神秘而强大的红氏家族。走水路的原因,自是为了隐蔽行踪。
自昨日去往宝华寺祭拜平氏各位先祖以及宁有意之后,她便与一众不舍她离开的飞羽骑将士约在了这里辞行。显然,他们早已到了。
“老大!”
还未及马车上前,众位飞羽骑儿郎便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全是急色。
平阮儿心中顿暖,兄弟们定是见了城头突然戒严的形势而担忧她的安危,这才急于确认她是否平安无事。
“无事,只是得陛下相送一程罢了。”她微微含笑道,随即支起胳膊就要从马车上跳下来,然而有一只手却比她的动作还快,骤然一捞将她抱在怀中。
“小心些。”温然的话语在耳边骤然响起,还不待她害羞,脚跟便已安然着地。
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让她心中涌上了层层叠叠的甜蜜,如风陵渡口的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侵袭上岸,日夜不歇,流年经传而不变。
“奚川参加师父。”少年老成持重的嗓音响起,素日镇定无波的眸子因她的出现而带了些许温度,与,渴盼。
望着才及自己腰间高的孩子,平阮儿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摸头表示亲切,而是立即敛了唇角笑意,正色道:“奚川在军营已呆了月余,前两日更是见了赤焰两大骑队飞羽骑与火云骑的演练,可有何看法?”
奚川身份特殊,作为紫琉国质子,本无权踏出帝京,但因平阮儿负责其监教,故获得特许,只不离平阮儿身侧即可。而此次平阮儿随楚轲回红氏,自然会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儿带上。
奚川毕竟是他国皇子,终有一日,他会回到自己的故土,无论愿与不愿,也终将陷入紫琉国残酷血腥的夺嫡之争中。
更何况,她的小奚川,眼底深处的决意是如此浓烈。所以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将他托付给飞羽骑,让他在这一个月里深切地接触军队,接触铁血悍然的人生。若他想要成为合格的王者,这将是他不可避免要接触的。
而今日,也到了她要验收成果的时候。
面对平阮儿的突然发问考校,奚川并未有任何不适与茫然,而是定神略微思索了片刻,这才答道:“兵者诡道,然徒儿却以为,至强,则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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