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个小姑娘,你要对她很好很好。
几日之后,他出门打战,她含泪送他到城外,用她所有的嫁妆买了一匹马。她抽抽搭搭,中气十足的威胁他:“你要是敢缺胳膊断腿的回来,我就……”
他抱臂看她:“你就怎么?”
她怎么怎么了半天,也没怎么出来个怎么,只是气焰顿时低了大半,抱住他的手臂,轻声道:“你可千万得回来啊。”顿一顿,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又补了句:“我前头那句话是唬你玩的,你可千万别因为缺胳膊断腿就不回来,然后躲到什么地方去等着它们自个儿长出来才回来啊——”
他伸手捏了捏她面颊,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会儿天,灰扑扑的天幕下飘了几片伶仃雪,最后,只嗯了一声:“等开春了,我就回来。”垂眸看她一眼:“完好无损的回来。”
战场凶乱,他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敌军刺中他手臂之时,伸手战轮带着三寸尖钉滚滚而来,倘若他弃臂而逃,势必能保住一条命。可他手中刀正要砍上自己手臂之时,却因昭君那一句话生生顿住。无论如何,都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这一场战,打的凶险。
战轮滚向他的时候许多人都以为他活不下来了,可他,却是真的活了下来,完整的活了下来。他从尸堆之中爬起来的时候,遥遥望着他的将领捂着自己一条断腿,嘴角徐徐勾起一抹弧度。
他于这场战役之中得到升迁重用。
断腿的将领问他要什么奖励,美女美酒军中所有的他都可以挑走,他却指了一旁碟子里的糯米糕,问了句:“这个,可以包起来让我带走吗?”
为首的将领愣了半天。
他拖着一条伤了的胳膊回到家中,刚开口唤了一声,便瞧见昭君从里屋窜了出来。
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在瞧见他被裹得有些粗的胳膊之后便消散的无影无踪,眼眶红了,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条胳膊,吧嗒吧嗒的直掉眼泪。
他从未哄过女孩子,唯一的一次是十一岁那年哄了哭得凄惨的昭君,可事后的教训太过于惨痛,他不得不吸取教训。
她哭的这么伤心,他看着觉得有点难受,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只一路之上都贴身携带的布包,轻轻放在她手心里。
她颤着手一层一层的打开,躺在手心里的,是几只带着他体温的糯米糕,裹了菱粉,闻上去很香。
他粗糙指腹擦过她眼角,轻轻的替她拭去泪,轻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又没死。”
被她踹了一脚。
事后,他又挨了得知真相的昭君一顿骂:“你应该挑个美人带回来的啊!你说你怎么这么没生意头脑啊!带个美人回来再转手卖掉,那可以赚多少钱啊!你这败家玩意儿啊!”
可他却瞧见,那些糯米糕,她把它们藏起来,藏在枕头边,一个也没舍得吃。
他很喜欢她的名字,昭君,昭君,当得起她那样的性子。
郁氏说,她有个名儿,也唤作是什么君。可他从来只唤她柔儿,她听得倒是也很开心。
只是他一向都不喜欢娇娇娆娆的女子,被唤作是柔儿的郁氏,自然也在其中。
那一日,他气极折回宫中,直奔昭阳殿。
却是在半道之上被郁氏拦截住。
她换了身裙子,依旧是大红的颜色,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彰显她中宫之主的身份,看的他觉得很刺心。
他从她身边走过,她却是一把拽住了他。
他回头,面无表情。
她眸色微痛,公主架子端的有些不稳,一开口便带了哭意:“你跟我说说话好吗?左右现在我才是你真正的妻。”
他的怒火刹那被激出来,可他一向都是个沉默内敛的人,一生说过最多的话是与昭君说的。对郁氏,他没有那样好的耐心,只冷冷看着她拽住他的那双手,道:“放开。”
她颤一颤,很固执的没有松手,目光越发乞求:“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娄贵妃,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不去理她啊,我只是想让你把对她的喜欢,分一半给我。我要的不多,就一半……”
话未说完,被他一把挣开,她连连后退,跌在花圃石径之上。
她说他喜欢昭君。这一点激怒了他。
他那时觉得自己对昭君这样特别,不过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在他潦倒之时就陪着他,这么些年来,唯有昭君陪在他身边罢了。可这,怎么会是喜欢?就如同他从前时常在青楼外看见那些敞背露胸的女子拉客之时说的那样:“哎哟!死鬼!人家爱死你这坏样儿了!”
世间千百种情,唯独爱情最为肮脏。
他对昭君,怎么会是爱情。
郁氏倒在地上,茫然看着青石地面,良久,眼泪缓缓滑落眼眶,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那日你来柔然求亲,我躲在屏风后头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欢喜。你说你要娶我,我喜欢的人,我终于要嫁给他了……”
他看着她:“那是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朕替叔叔求的亲。”
她颤一颤。
他继续道:“这起婚事自开始便就是个错,你若是后悔了,待大齐稳定下来些,朕收你为妹妹,替你做个新身份,届时你想嫁给谁朕都能帮你。你看如何?”
这是他头一回跟昭君之外的姑娘说这么多话。
她却恍然未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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