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悲恸的红菱整理了颖川王遭遇不幸的房间,她擦掉地上四溅的血迹,从郡主那几乎僵硬的手里把宝剑抠了出来,抹去遗留在上面的暗血,并将它收回剑鞘里。
红菱踩着冰冷的地毯,感到这个房屋满是孤寂无情的装饰,但有件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在大理石窗台上摆放着一面鎏金的铜镜,与他们的卧榻遥相对应,铜镜的边缘缠绕着莲瓣鱼龙纹,她非常肯定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件东西,也没有听主人说起过,她迟疑地捧起这件谜一般的镜子,发现阴沉沉的镜面上其实是幅精美绝伦的图案。
镜中细细的红、黄、蓝各色线条,如珠宝般镶嵌其中,看起来异常柔美甜媚。青褐色的镜面代表碧纱屏风,有个美妙的女子背影在前头设着的紫檀案上颤动着,她整个身体都表现出温存的姿态,朦胧月色下,一名少年悄然逼近,双颊兴奋得有些潮红,似乎是想给她惊喜。然而在角落里还描绘着位少女,左臂扎着蝴蝶结的红臂巾,看打扮她同样是名侍女,正怀着嫉妒的恨意,注视着欢娱快乐的另外两人。
显然这幅画的作者在绘画时曾下过精深的功夫,因为在刻划这个女孩时,她那牙白的眼眸与红色的绸臂巾形成鲜明的比较,秀长的腰部也由于气愤显得故意被拉伸了,少女的哀怨一览无余,即便是从旁观者角度看来。
那晚红菱彻夜难眠,很多时候是半睁眼睛,看着窗外花园里倾泻进来的夜色,仿佛仍然能听见从走廊那头传来南宫夫人的拨琴声,但过了一会儿,意识到那只是风吹过铃铛的响声。不知不觉中她打了个盹,梦见遥远的田野上有匹骏马疾驰而来,骑手身形矫健,一袭白衣,深色的斗蓬使得看不清他的脸,腰间悬着的长剑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他也许在寻找什么,正当要看清楚他面容的时候,红菱被一阵野斑鸠粗声粗气的叫声惊醒了。
她终于没了睡意,起身在桌子上摸索,点燃剩下的半截蜡烛,她回想起白天那件奇特的艺术品,它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那里?镜子上的图案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红菱决定再前去探究一番,她痴迷地呼吸着深夜的气息,脚步很轻,并不是怕吵醒其他人,寂静的城堡因为胆小的仆人们纷纷离去显得比实际中还要空旷,只有花园的芬芳透过铁栅栏传来。她掏出钥匙打开主人卧室的胡桃木门,突然大惊失色,觉得自己的眼睛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铺着蕾丝绸垫的窗台上,并没有什么铜镜。就是这么回事,上面除了几只琉璃酒杯,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了。
红菱心里闪过两个念头,首先,白天她离开时铜镜明明就摆在那里,锁门前她还特意确认过。其次,窗户插着插销,没有打开的痕迹,据她所知这个房间也没有密道之类的其他出口,房门钥匙只有一把,她自己贴身保管。那么,这面神秘的铜镜去哪里了呢?难不成这是件来自地狱的礼物,以某种形式反映了郡主那在劫难逃的噩运?使他由此产生了自杀的心意,现在完成使命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道。
“谁!”她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什么东西擦过,刚才说过,这座城堡今夜除了她应该是空无一人的,红菱紧咬牙根,背身摘下宝剑,跟随着映到墙上的黑影追去,然而这种警觉是徒劳的,黑影阴暗得几乎看不清,在看不见尽头的过道转了两圈后,线索突然中断,她已经分不清刚才是确有其人溜走,还只是夜间凌乱的碎影。
第二天清晨,她还是没什么收获,又觉得头脑昏沉,于是走到花园呼吸新鲜空气,晨曦为她灵动气韵的身上勾勒出金边,尽管眼睛里满是忧郁深远的蓝色,可是她仍在努力唤起内心不倦的生命力,以积极的心态对待新的一天。正当她准备回去时,有辆崭新的马车穿过城门来了,车上有个老头,通红的酒糟鼻底下络腮胡子很扎眼,头发倒是拢得很整齐,红菱认出他是云庭的司法官韩殖。
这位风尘仆仆的司法官拉起缰绳,并像往常那样威风、表情严肃地向她问候道,“好啊红菱,当我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就立即出来了,怎么会发生这么悲惨的事情!有人说颖川王近来变得神经错乱,你察觉到了吗?”
“郡主是有些孤僻,而且似乎在害怕着某些东西,最后的几个月里他几乎足不出户,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日夜锁着门,没有他的同意,无论谁都不可以进去。南宫夫人开始的时候对此非常恼火,和郡主争吵过很多次,但后来不知怎么的也终日躲进了房间。有次我在花园里,看见南宫夫人的脸从拉上的窗帘中露出来,她苍白的脸叫我看了害怕,就像个孤苦无助的小孩在祷告。我相信一定有什么事藏在他们心里,尽管夫人非常信任我,但她从没解释过。
在我看来,还有桩事是绝无仅有的,在主人暴亡当天,曾有面古怪的铜镜出现在那里,它就像位神秘客来拜访过又消失了,是的,在此之前我非但没见过,并且从没听任何人提起过有这面镜子。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离开前它是在的,可是,当我在进去时,就算把房间的每个角落,甚至衣柜背阴处、梳妆台拐角都检查了几遍,然而那东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韩殖换了种口气,挠着头说,“不翼而飞的铜镜?这事听上去有些荒谬可笑。”
阳光正亮起来,韩殖把视线移到眼前伫立的塔楼,这是座典型的、幽暗的城墎式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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