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火眨了好几次眼睛,才在朦胧中隐约看到眼前站着一名女子,她着一身赤色衣裳,模样像极了赤水那丫头,却又比赤水多了几分沧桑,神色甚是凝重。难道……难道她是赤水的娘亲——赤鲽?可是赤鲽二十年前就在神魔大战一役中牺牲了,沧火见都没见过她,怎会在垂死之际看见她呢?而且,他还变成了一头野兽,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更未曾梦见过的。沧火拼命地甩着“自己”笨重的脑袋,将血污撇掉。眼前的世界才刚恢复明晰,他就感觉耳后一阵冷风袭来,脖颈一凉,一条人手腕粗细的铁链已然拴住了他。沧火抬“手”想扯掉铁链,但很快他便明白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变成了野兽的自己,哪里还能“说动手就动手”呢?他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按理说,他变成体型如此庞大的巨兽,力量原该几十倍于前,岂料锁住他脖颈的铁链竟被稳稳地握在某个人手里,任凭沧火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沧火像一头不甘被套牢的蛮牛一样,左冲右撞意图借由蛮力摆脱那人。几番胡搅蛮缠,到底没有成功,掉头去看那手握铁链之人时,沧火心里又添了几分疑虑。那人不是旁的谁,正是善使金器冷兵的圣金氏族掌灯人——蓅金。听闻自从二十年前的神魔大战之后,蓅金便潜心冶炼兵器,不再过问族中俗事,更甚少踏足炼金池外的地方。沧火也只是在重要仪式上见过蓅金几面,然而,蓅金那张脸金浇银铸似的,给沧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想到这里,沧火放弃挣扎,淡定地环视一周,才发现不仅赤鲽、蓅金在,瀚火、煞土、琴木、涯月全都在,六大掌灯人竟一个不缺。只不过,他们看上去都那么年轻,甚至有一两人脸上还带着青涩。差异最明显的是圣姑涯月。沧火费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眼前这个眉犹远黛,目含秋波,肤如凝脂的孤傲女子与祭塔里的鹤发老巫婆是同一人。
六大掌灯人,赤水潭,野兽。
一切竟如此巧合吗?
难道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神魔大战的时候?周遭的一切太过真实,沧火甚至感觉自己的脖子火辣辣地疼,铁链却冷冰冰地,无情地将他勒得更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股力量翻涌着即将喷薄而出,而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庞大的身躯。眼看它就要对几个掌灯人不利,沧火却无能为力。巨兽躯体自顾自张开血盆大口,朝蓅金一行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顿时他们便被一股强劲的气流吹得倒退好几丈,五脏六腑也似乎受了重重的一击。
蓅金的锁喉铁链脱手而出,但他还不死心,立即念动咒语想重新拾回。巨兽发怒了,又一次张开口想发出嘶鸣气流。
赤鲽见状于是冲上前去,拦在一人一兽中间,嘴里不停安抚巨兽:“别怕,别怕,我这就送你走,不要伤了他们。”
瀚火紧随其后,跳到赤鲽身前作掩护状,急道:“赤鲽小心!它是没有人性的!”
“赤鲽,它是我的,你不能放它走!”煞土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说着安抚的话。沧火看见煞土说话时一直盯着他看,面露精光,好像贪财之人看见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一般。
赤鲽不顾众人的阻劝,执意要放巨兽走,“不,它是无辜的,它被囚禁了几百年,该自由了。”
瀚火眉头紧皱,对赤鲽喊道:“赤鲽,它是邪魔,你救它就等于害了整个血月谷!”
“它作过什么恶?瀚火你看见了?还是你,煞土?蓅金?琴木?涯月?你们谁看见了?”赤鲽一个个逼问在场的人,把他们都问得无言以对。诚然,在场的没有人真正见过这所谓的“邪魔”,更遑论见到“邪魔”作恶。
所有人都是听着老一辈的教诲长大的,对邪魔的了解都来自族中的长老,而长老们也是从他们的老一辈那里听闻邪魔的一切。因而,除了最早隐居血月谷的先人,没人见过邪魔的真面目,更无从得知它究竟犯下何等滔天罪行,以至于先人们要将它禁锢在深潭底,千百年来对它讳莫如深。
就在大家噤若寒蝉之时,赤鲽趁机冲到巨兽面前,划破手掌,在地上画出一个血阵,念动咒语,希望开启血遁之门将巨兽送走。然而,她快,煞土更快,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土地便剧烈地颤动起来,顷刻间,赤鲽与巨兽脚下的土地四分五裂,血遁图阵被毁,赤鲽被血阵之术反噬,登时便吐了一口血,扑倒在地。地裂最开始只在巨兽周围蔓延,巨兽因体型庞大,瞬间便陷进了岩缝中,与它最为靠近的赤鲽紧随其后摔入深渊。然而糟糕的是,血月谷的地下有很多岩洞,一旦发生地裂,便会有一连串的反应。不知是否煞土又加重了咒语,巨兽陷入深渊的同时,裂开的岩缝眨眼间像长了眼睛似的袭向所有人。面对突如其来的险况,瀚火心念万千,譬如危在旦夕的赤鲽,譬如走火入魔的煞土,譬如嗷嗷待哺的沧火,譬如惟他马首是瞻的圣火氏族,譬如……然而他抛开了所有,心急如焚地转头奔向一个人,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他宁可负她一生,只求她几世安稳。
沧火摔下深渊前那一刻,看到的是年轻的父亲奋不顾身奔向一个女人的背影,他仿佛看见了自己。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紧张一个人。他瞬间便明白了,活在厚厚的信里的月儿就是他此刻怀里的这个女人。呵,他怎么会没有想到。
瀚火抱着涯月一连退了几丈远,终于躲开了新裂开的岩缝突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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