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畔,寒山寺外。
转眼间又是阳春三月,江南已经呈现出桃红柳绿的颜色,山野间草木一片湛青,望之郁郁葱葱,荫嵡喜人。正巧赶上寒山寺打春节气的一场庙会,寺庙一带红墙之外已是十分熙攘热闹,售卖各色玩意儿和吃食的小贩卖力吆喝,往来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时辰尚早,许多远来的香客未曾上得山去,只在山脚下背风的虎跳沟一带盘桓歇脚,这里便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临时集市。
虎跳沟南临七星子村,村里郑姓老翁熟惯做云吞的手艺,几日来见上山烧香的客人越来越多,便收拾起蒙落了灰尘的家伙担子,挑到虎跳沟前做起了生意。
一只铸铁小炉,两只小耳朵锅,炭火、精肉、香芜、胡椒、面案,两张油腻腻的木桌和几张条凳,便是郑老爹的全幅家当。
包好的云吞下到滚沸的混汤水里,很快漂浮起来,散发出一阵氤氲的香气,吸引早间没有来得及吃东西的客人纷纷走来,要上一碗云吞大快朵颐。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也被香味引来,点了一大碗加胡椒面的云吞,站在摊子前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末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随即从身后抽出一只棍子,递给满脸懵逼的郑老爹,抱头蹲在地上瓮声瓮气道:“结账。”
郑老爹从未见过这等不要脸的客人,呆着脸儿道:“你这客人好生奇怪,吃完我的云吞不给钱,却赠我一只棍子做什么?”
年轻男子赔起笑脸解释道:“我身上没钱,所以才请您老揍我一顿解气呀,快点打吧,打完了棍子还给我,我去李大娘那儿吃胡麻烧饼还得用呢!”
郑老爹做的是小本生意,劳碌一天下来也赚不到几个辛苦钱,不过一碗云吞还是尽赔得起的。郑老爹秉性良善,做不得打骂人的事,只是气咻咻的将棍子丢到一边,狠狠瞪了年轻男子一眼了事。
郑老爹的云吞摊旁边便是李大娘的烧饼摊,因为今日是赶庙会的正日子,李大娘已经用竹筐携了烧饼去寒山寺门外叫卖,这里只留下女儿巧娘看着生意。巧娘却认得这年轻男子是近日来流落到七星子村的破落户,被村里人唤作“吃呆”。吃呆白日里只在村里帮忙干些杂活儿,偶尔偷鸡摸狗去集市上换些馕饼米糕度日,晚间便暂栖在祠堂过夜,因为不是很讨人嫌,又会说些讨喜的吉利话儿,村里的人也不赶他走。郑老爹的家住在七星子村最西面,平时很少出门,所以还不认得吃呆。
巧娘生得颇有些颜色,在七里八村也是有些名声的俏丫头,跟着寡母和大哥过活,生活清苦,难免做些抛头露面的生意事,此时穿着寻常粗布衣裳,一袭青丝以青布方帕包住,面前放着三个竹篮,分别装着胡麻饼,羊油馕饼和芝麻大饼,正数着今儿一早上赚了几枚铜钱,见到吃呆惹怒了郑老爹,连忙上前将吃呆拉了过来。
“你这人呀,不好好在村里待着,为什么跑到这里来骗吃骗喝,若是骗到外村人头上,被人揍了一顿可怎么办?”
巧娘朝山路上瞧了瞧,没见到阿娘的踪影,这才悄悄塞给吃呆一张胡麻饼。吃呆朝巧娘笑了笑,接过胡麻饼大嚼起来,口中囫囵不清道:“我倒不是为了来混吃混喝,今儿不是赶庙会嘛,平时多承巧姐儿的照应,我好歹趁着人多,在左近寻上几文钱,也回请你好好吃上一顿,谁叫咱是知恩图报的英雄好汉呢!”
吃呆嘴唇上绒毛未褪,身体清瘦,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留着不僧不俗的齐肩短发,用一条破布束在脑后。吃呆穿得虽然破烂,脸上也脏兮兮的,却依旧难以掩住清俊的面孔。只是吃呆生得虽然俊俏,一双眼睛却时刻散发出贼兮兮的光芒,破坏了五官的整体美感。
巧娘在吃呆的小臂上掐了一把,同时塞给吃呆一条子风干的猪肉脯:“一个整日里不务正业的游侠儿而已,非得说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呀,饿着也是活该!”
吃呆将猪肉脯整个塞进口中,细细品尝着鲜咸香甜的肉干慢慢软化,朝巧娘伸出手去:“有官钱就借给我几文,待会儿十倍还你。”
巧娘犹豫半晌,还是从腰间摸出两枚成色十足的开元通宝,递到吃呆掌中:“只有这么多了,再多给你的话,被阿娘知道会骂死我的,你要钱去做什么呀?”
吃呆掂着手中的铜钱,大踏步朝山上走去,头也不回道:“不用多问,擎等着收利息吧您吶!”
吃呆三混两混,在路边一间豆腐坊内鼓捣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身上多出了一个小包裹,铜钱也花去了一半,剩下的一枚开元通宝则买了一只火折子、一捆干柴、一张竹竿挑着的布幡,央求一位代写书信的先生在布幡上写下“祝融降世”四个大字。吃呆拎着包裹,扛着竹幡,在寒山寺山门外不远处选了块干净地方,蹲在路边扯着嗓子喊道:“卖神衣嘞,卖神仙穿过的衣裳嘞!南来的北往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清仓挥泪跳楼大甩卖,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嘞!买啥都两元……靠,这句词儿怎么溜达出来了!”
真有不少好事之徒贪图新鲜,被吃呆的叫卖声吸引过来,围着吃呆的摊子议论纷纷:“神仙穿过的衣裳在哪儿呢?拿出来给我们长长见识呀!”
吃呆笑嘻嘻的展开包裹,露出里面一件大红衣裳来。这件衣裳就是女人家常穿的粗布折襟短褂,又脏又破,下摆已经磨得泛起了白边,领子和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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