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八年,我迎来了我人生中最特殊的一个中秋节。
这是在异空间度过的、在行军之际度过的一个中秋节。
军队已经度过长占岭,在淮河一带的大河平原间穿行。
天,是我从未见过的高,地,是我从未见过的远,月,是我从未见过的澄黄硕大。
士兵中难免有受思乡情影响的,但邵景初命“整肃前进”,不允许有任何庆祝行为。
但这只是对一般将士而言,实际上高级将士在军帐中举办了一场宴会。
受到邀请的我得以清楚知道了军中的大人物都有谁。
左军将军(前将军)洪涛
右军将军(破虏将军)莫明轩
中军护军(长水校尉)姚北
都督军事(治书侍御史、光禄大夫)乔云
军师(太仆)谷兰英
当然,大将军邵景初,此次的中军将军,他是不能落下的,但所有大人物里面,只有他没有参加筵席。
他们四人围着一张小桌饮酒作乐,桌子虽小,饭菜如同流水一般端上来,一般数分钟换一道菜,桌上的菜不管吃没吃完都会被撤换下去。
酒缸有十大缸,靠着东面墙壁放置着。
我在南面独自坐着,与他们之间隔着一道纱帘,面前有张小案,摆满了珍馐美味,还有一壶酒,手摸上去还是温的。
据说举办晚宴的是洪涛,但在我看来,晚宴上左右逢源的是莫明轩才对。
洪涛是个身材魁梧之人,眉粗面大,充满了武人那种蛮横之气,与之相较,姚北瘦长,但面上满是戾气,也是久经沙场之人。
乔云老迈,虽然笑眯眯的,但内里定没外在这么亲切。
所有人中,要数莫明轩一表人才,最为英气勃发。
“谷大人,照顾不周,莫要见怪,若有所需,尽管告知身旁侍卫。”莫明轩对我道。
我在纱帘后颔首。
他们四人年岁并不相当,称呼起来倒是非兄即弟,要不然也是极亲切地叫着诨名或是字。
轮到我时,则是一声“谷大人”。
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本来指望他们说点我能插得进嘴的话,后来发现纯粹是我多想。
这是场私宴,没有和国事相关的话题也没办法。
我就像是个摆设一样在那里待了约有一个时辰,清楚地知道他们注意着我的存在,同时又知道和他们没有办法交言,在这样让人无奈的气氛里待久了……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邵景初不来参加晚宴!
面前何时抬来了胡床,放眼望去,四人都喝得微醺,面上泛着红光,眼神一阵朦胧,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有人把管弦丝竹捧了进来,我站起了身,侍卫忙俯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我道:“无事,夜深,我回帐内休息,你不必跟来。”
这管弦丝竹都拿来了,接下来就是请来艳女,以侑杯盘吧?
我清楚地知道我走了是给他们行个方便,何乐而不为呢。
离开了大帐,夜风吹进衣襟,一阵舒爽,但也略有点寒意,我拢了拢衣服。
抬头一看,漫天的星星,夜空壮观得无可言说,真不敢相信,同样的天空,在几百年前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就已看不到这等光景。
我离开自己的帐子的时候叫了侍卫留下,刚才又叫了侍卫留下,因此现在周围无人跟着,竟有点认不清自己的帐子在哪儿了,虽然去问士兵定能得到回复,但现在我宁愿走远一点。
大军是在平原驻扎,我四处望望,在西北方向看到了一个小岗。
于是我向小岗走去,权当散散心。
周围越来越黑,回身望军中的灯火,已经透不到这边来,我有点后悔没有提一盏灯笼。
但因为是平原,路也好走,我借助月光慢慢向岗顶攀去。
我有预感,在岗上远望,能看到远离人寰的世间美景。
待我喘着气爬了上去,拍拍身上的尘土并直起了腰时,才发现岗上原已站了一人,他负手在后,转头来看向我。
邵景初。
他是我目前为止所见到的长相最好的人,冷峻但不锐利,收向下巴的轮廓较常人尖削,这使他的脸看来比别人小一些,但这使他看起来有种致命的美丽,狭长的凤眼和秀挺的鼻梁,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他的头发在额前有点散乱,在脑后也是随意地扎着,在风中飘着,有种零散的美感,但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因为过度美丽,故而有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我低下了头:“没想到元帅已经先来此地,若打扰了您雅兴,我致歉。”
邵景初道:“无妨,什么雅兴不雅兴的,没有那等东西。”
他接着道:“只有你们文臣才介意这些,我们武将不同。”
我下意识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元帅和别的武将不同。”
说完之后我不禁笑话自己这么沉不住气。
邵景初轻笑了一下:“怎么不同?”
我竟认真地答了起来:“首先分会与不会,再分有意无意,武将不会,文臣会,但文臣中有意者有,无意者有。元帅身为武将,却会,所以与别的武将不同。”
邵景初倒听懂了我的拗语,问道:“那你是文臣,既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我叹了口气:“我希望我是无意,就怕我是有意。”
邵景初哈哈大笑道:“竟是实话,这种事的确说不得。”
良久他敛住了笑声,问道:“谷大人看今晚的月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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