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分出一丝余光看了看光的表情，便知道他们二人都看出了接下来的走势。若是不做出什么重大改变的话，岩名必败无疑。
“佐为，如果是你的话，要做什么来救场？”
光开口问身边的高级参谋。
平时佐为遇到这种时候总是轻轻颦眉，眼睛里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盘旋几道光，再用沉静的口吻给出答案。这样的流程，光已经习惯了。
“……嗯……”
但是今天的佐为，在光眼中总有些微妙的不同。
“佐为？”
好在佐为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安慰般地答复道：“白棋刚刚连续两手镇是合理的，但是又被黑棋钻空子拆了右边的势，要是白棋转向严厉进攻的话或许还有挽回局势的可能性。”
光点点头：“我也这么想，但是，岩名九段今天似乎没什么战意的样子。”
没有战意是最可怕的事。被对方的气势压迫得无法还击或者影响思考宽度，这种状况在他们身上常常发生，哪怕是重生一次的光也不能避免。围棋这东西，真到了实力相当的时候，气势就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胜负。
可惜了，千里迢迢赶来看的一场胜负……
“进藤，你不……说点什么吗？”
光心心念念地跟佐为讨论了许多，由于一直在用意识交流，在别人看来就是傻傻地盯着棋盘，坐在旁边的亮反而觉得今天的光有些异常地安静了。
“啊，是啊，我看得有点呆了，哈哈哈……”光连忙解释着，试图抹杀掉对方萌芽中的怀疑，“真是奇怪呢，明明这一局又不是有多激烈，偏偏我就是走神。”
“很累吗？”
亮这句话问得诚恳，光原本打算就这样打马虎混过去的念头也被打消了。透过亮的眼睛，光总有种看到过去那个逼迫自己不断向前的死对头兼挚友的错觉。
明明是同一个人……到底又是不是同一个人呢？过去的亮和现在坐在他身旁的亮，说到底能不能算是相同的性质，光突然这么想道。
“嗯。稍微有点吧，心里……”
“心里？果然还是有什么隐情吗，急匆匆地跑来因岛。”
亮直勾勾地瞪着他，看得光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这个嘛……”
“进藤。”
“好啦，我说。”光伸手抚平头上翘起来的呆毛，“我来因岛是因为，有些关于本因坊秀策的事情想弄清楚。”
“具体说来？”
亮质问人的时候平日里就尖锐非常的眼神越发锋芒毕露，刺得他浑身发烫。想要寻找阻止佐为消失的办法这样的话憋在心里太久，已经变成老伤疤了，偶然被无意揭开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疼痛难耐。
“……塔矢你也知道的嘛，我一直很喜欢秀策，也许去他的故居看一看，能感受到更多关于他的事也不一定。”光收回了那一瞬间想要将实情脱口而出的冲动，笑着换了个说法。
“就这样？”明显不相信的目光。
光扬起眉毛：“什么，你是在看扁我吗，朝圣之旅啊朝圣之旅，最近不是很火的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亮见他说着说着不小心放大了音量，引得周围众人回头，莫名有种失策的感觉，这才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点！”
“唔……抱歉……”
比赛就这么突然变得不受期待了起来，最后果然岩名九段还是惨败给了座间王座，光和亮两人则沉默地回到了大街上，毫无目的地闲逛着。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塔矢？”光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亮带着奇怪的表情抬高下巴：“你不是说想去秀策故居参观吗？”
“那是我个人的突发奇想而已。现在比赛看完了，塔矢你回家也可以的，恐怕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光想方设法地劝他回去。
“一阵子，是多久？该不会是这几天都不回东京了吧？”
光终于露出缴械投降的神情：“有时候你的直觉真是敏锐到不科学的地步啊，塔矢。我是有打算多住几天来着……”
亮眯起双眼：“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因岛没有熟人在，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光僵硬地笑着：“暂时还不知道。我会打电话回去的，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走着走着就被犯罪分子打劫啦。”
意料之中，亮立即变成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那可不行。”
“……”
“如果你非留在这里不可的话我也一起，至少可以看着你不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喂喂……莫名其妙的事情是什么意思啊……”
“就这么决定了，要是你改主意想回东京的话随时告诉我。那么接下来，说说你的日程吧。”亮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看样子是要认真策划一次旅行了。
“……塔矢，你真的只有12岁吗？”
亮停下写字的动作：“有异议？”
“怎么跟我老妈一样！”
说起来明明应该是我的年龄够做你老妈才对啊，不该怎么说，面对一个12岁的小孩子，还被各种监督的感觉真是太诡异了。光这样内心吐槽道。
偏偏对方又是那种倔起来绝对不可能被说服的类型。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只有这一点光最敢打包票，亮要是中途放弃一种想法那么要么他是真的错了要么是世界毁灭了矶部秀树都能打败藤原佐为了。
半晌，光放弃似的低下头去：“我知道了，你也一起来吧，不过，不会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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