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来的只剩下零星的人，看见这一幕纷纷都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像是看见了魔鬼。
“走啦。”符石抱着赤原，飞快地掠进校园，拾起地上的脸皮，那摊脓水很快就蒸发了，一个人就这样，在世上再没了痕迹。
赤原坐在床角落，一五一十地供出那个实习教师的资料，脑中在飞快地转着。已经开始设想后路了啊，赤原悲哀一笑，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漠视人命，那个时候的心冷并不是因为符石，而是因为自己在看见那个实习教师后，喊的不是快逃跑，而是救命。那个呆呆的教师听到后果然就一脸焦急地冲过来了，临死前脸上还带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符石的手指冒出锋刃，将那脸皮削得薄了些，然后塞进了一个小瓶子里。
“不把它戴上吗？那张脸。”
“不必，知道千面师的可怕之处吗？被他们杀死的人，连留给他人的记忆都会消失，据说这是神赐予他们的能力，也因为如此，自古以来千面师就被人唾弃，被人追杀，最后只有一个宗族活下来了，那就是我们符氏。”
“你说千面师只是做面具的工匠而已。”
“给自己做面具，也给别人做面具，做面具为了什么？杀人。”符石看着自己的手，“千面师其实就是一种魔鬼啊，它是陆人种的分支，你知道什么是分支吧？”
“在三大种族基本能力的基础上拥有独立的特殊能力的族类。”
“差不多。千面师是陆人种分支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分支之一，历史上有很长一段时间，那是千面师统治的时代，千面师的势力达到了巅峰，太多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但千面师杀死千面师，被杀死的人是不会消失的，其他种族利用了这一点，通过感情这种脆弱的桥梁，最终把我们逼入绝境。”
“所以人啊，最脆弱的是感情，最可怕的也是感情，千面师宗族知悉这一弱点，便将后代培养得无情无义，不，应该说是对自然万物充满着崇敬和喜爱，但对作为同类的人，却视为能够随时践踏的一员。是不是很可怕？赤原？”符石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泪光。
赤原抱着膝盖：“那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因为我想变成人，而不是人人唾弃的怪物。”符石憨憨地笑。
赤原扯扯嘴角：“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当初救的也是个怪物么？让我来告诉你们吧，平常的小孩子在这个年龄手上拿的不是刀刃，而是糖果和玩具；嘴里谈笑的也不是人命，而是有趣可爱的事物，也不会有小孩子一出生就像我一样会说话，那是不正常的。”
赤原笑了，笑得很愉快：“可悲啊，怪物和怪物之间的互相吸引，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突然就抽噎起来。符石把她抱着，也不说话，只是小声地问她：“那你是什么呢？”
我是什么？赤原垂下眼。一个被放逐的罪人，失去了除森哲和苍青外的所有记忆，悲喜只能靠演技，接近花藤也只是因为那一瞬间难得的“觉得这个人漂亮”的情绪，她所有的欢喜所有的悲凉，只靠观察别人而得到。所幸并没有人发现，她是个怪胎，只为活着而活着。
“嘿，别想了小屁孩，居然还想得这么认真。”符石捧起她小小的脸。赤原很想告诉他我不小了，加上从前可能活过的十五年岁月，我现在已经活了你一半年纪了。
“那就让我告诉你你是什么吧，”符石把她的脸往两边捏，“你是我女儿，小屁孩。”
那一瞬间，赤原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感情，她看着符石，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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