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一顿数落,本以为小海龟会像上次顶撞老师那样顽强,非要解释个明白、争个是非才肯罢休。裴胜钱一直盼着那一刻的爆发,而小海龟却像《祝福》里的阿祥嫂似的呆呆站着,没有一点反抗的准备。老师撒了气,脸上的青筋渐渐隐去,铮铮之声在极其安静的课堂上环绕,这是给出让两人坐下来的信号,这种信号是约定俗成、杂然相许的。裴胜钱很守规矩地坐下来,而小海龟却不肯,裴胜钱用力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让他坐下,他却一抖手,拒绝裴胜钱的好意,也是在向老师的权威抗衡。老师一览无遗一切动作,嘴角有片刻抽搐,把手头上的粉笔在桌子上拧了又拧,碎渣在桌面上留下一滩结实的印迹。
“有啥话说?!”老师的脸上又一次青筋绷起,
小海龟沉着脸,昂着头,腮上的肌肉像是蹦床上的弹簧,震颤中爆发着力量:“圣经若不能保佑我们平安大吉,还有什么能保佑我们的?”
“靠什么?你说靠什么?地震来袭,满目疮痍,是谁搬砖掀瓦、抢救生命?洪水肆虐,涛涛狼藉,是谁肩扛手抬、抢险救灾?你说这些人是谁?”
老师铿锵有力之词使裴胜钱极易感动的心震颤不已,一幅幅画面好像在眼前逐一滚动:汗流浃背的身影,咬牙支撑的表情,视死如归地抢救生命,宁可被累死绝不偷懒一秒钟的执行军令……
听了老师的言语,小海龟脸色绯红,沉思片刻,支吾着说:“是解放军!”
“在幸福年代,我们很多人忘却了解放军,倒是崇拜起了各种宗教,神话了宗教的力量。但是,同学们要记住,在灾难面前,能够保护我们生命安全的、财产安全的,不是耶稣,不是真主,不是观世音,而是活生生的人!这些人是我们党用心血培育出来的解放军叔叔们!”
有的在点头默许,有的在思昔感动,只有一个人不服气,这个人还是小海龟。片刻之余,只听他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帮助我家补漏的、保护我家财产安全的虽不是上帝,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就是我们的教门兄弟,而不是老师您所说的什么党什么叔叔们!”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小海龟的父母在上海打工,他归来与爷爷奶奶同住。爷爷在“老年人百米冲刺赛”中第一个丢弃拐杖,并且以脚下生风的速度冲到终点,很得教主赏识。教主左手叉着腰,脑袋挺得老高,摆出一个居高临下俯视的姿态,一个劲儿的用右手轻拍着老人的肩膀,对在场的人说,“这位兄弟就是上帝派给大家的见证人,请那些‘只知道吃药不知道祷告’的父老乡亲们好好瞧瞧躺在地上的拐杖,那不是使你们走路的腿,反倒是你们的拖腿棍!我还是劝大家信快点基督吧,生病不用吃药就会好,多祷祷告拐棍一定能扔掉,早信了早受益呀!”老百姓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有的说胡诌八扯,渐渐远去之声传来一串串讥讽,有的信以为真,当场领一本圣经抱回家里钻研去了,有的目不识丁,多者识字不全,便常来请教海龟爷爷,一来二往,小海龟家里便成了祷告的小网点,这个小小的网点,团结着圈子里的大多数,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排斥着圈子外面的人。
一次连雨天,小海龟家屋顶漏雨,滴答不停,若不及时修补,可能会屋漏三尺,水流如注。小海龟爷爷找来圈中好友,在瓢泼的骤雨中,顶雨劳作。
在左邻右舍中,有一户人家,是村长。村长站在自家的窗前,叼着气派的香烟,透过冒烟的暴雨,望着房顶上一哧一溜坠下的危险,感叹的说道:“真有党员的风范呀!”说罢,他捻灭烟卷,留下烟蒂,穿上水鞋,冲进风雨里,窜上小海龟家的房顶。大家看到村长前来帮忙,欢笑声,劳作声,注意脚下、小心脚滑的关心呵护声一时交融在一起。
在与老师的理论中,小海龟接着道:是上帝让教门兄弟团结在一起互相帮助,才修好了我家的房子,与解放军叔叔们无关。”
这句话顶得老师无言以对,但老师是要面子的,在没有道理可讲的时候,他也要找个台阶来下的。老师气得撇下了书,秉着一脸“杀气”走到小海龟前,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抓住小海龟的后颈,拖出座位,向下按去,像是强按一头不饮水的牛,小海龟直摇着脑袋。老师见小海龟果真有一副牛一样的犟脾气,不仅要在言语上,更要在鞭笞上来教训一下这头“牛”,便揪起小海龟的脖颈子,向前一推,顺便又向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上帝,还……还……派人来了,现在让他派一个人来……来不让我踢你!告诉你,给你家修房补漏的那帮信教儿的,可都是村长领导下的村民,村长是党员,也就是在党的领导下,大家才……卖力的帮助你家修房子,这种精神不觉得像解放军吗?”老师气得说话断断续续,累得呼吸上气不接下气,却道出了村长的委屈,也给自己找了一个自认为合理教训这头犟牛的解释。
小海龟脸色憋得通红,却没做声,可能是对老师的“暴力”有所畏惧,也可能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各抒己见,因此作罢。老师见这头犟牛有些收敛,骂了声“坐回去!”这次,裴胜钱没有用衣襟生似的规规矩矩的听之任之。可能,这次小海龟真的怕了。
下了课,有些同学为小海龟愤愤不平,有的在嘲笑小海龟。“还再把自己当做李大钊吗?唱着班歌、戴着白围脖、拉着条幅给全校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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