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墨总算回神,一时又惭又愧,忙不迭又向皇帝匍匐大拜,“罪将殿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罢了,你还是快说说北方战事,现在究竟是何情形?”司马德文面露焦急之色。
高墨面上愧色更深,再一次拜倒在地,也不起身,悲痛说道:“计谋失败了,那刘裕不知从何处得知全盘计划,刚攻下长安便下令全军退出长安,而且直接打道回了南阳郡,把、把李大人和肖将军当众斩首示众,其余几位谋划的将军全被他打入监牢听候问斩,罪将是穿了一件宋军铠甲才顺利逃脱南阳,赶回建康向陛下报信的。”
“什么?”司马德文脸色一白,往后踉跄几步,“那、那……”
“如今军中已经无人敢站出来回护陛下了,陛下……”高墨拜在地上,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
司马德文不死心,又问:“那魏军呢?不是说好一待刘裕攻下长安进城就围城放火吗?”
“魏军没有食言,他们的确围城放火了,可是刘裕早知计划,就派了一些老弱残兵去攻城,而长安已成空城,便是那些老弱残兵也把城门攻下来了。魏军围城放火困住的不过是那些老弱残兵,宋军真正的精兵良将都在后方,他们从后方袭击魏军,使得魏军也损失惨重。”
司马德文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道:“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命数吗?就连求援北魏也无济于事了?”
正当此时,殿外传来一声高呼:“宋公刘裕到——”
殿上两人一时都惊慌起来,高墨焦急道:“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赶回建康了,定是为了捉拿罪将而来,陛下……”
司马德文连忙整顿仪容,平静心绪,说道:“高将军放心,在朕的太极殿,刘裕再狂也不能伤你分毫,你先起身吧!”
“喏。”高墨稍稍宽了心,站到司马德文的右下方去。
“宋公刘裕到——”又一声呼声传来。
司马德文胸口犹如雷鼓,紧张得连手心都冒出冷汗来。
少顷,一名高七尺身量魁梧着金丝环锁铠甲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殿外,只见他约莫五十上下的年纪,一把浓密的虬髯,一双狭长凛冽的眼睛,只一个眼神就能叫人浑身发抖。他正是当朝相国刘裕,因封地国号为“宋”,故称一声“宋公”,其名下带领的大军称为“宋军”。
刘裕左手抱着红缨头盔,右手握住腰间佩剑,踏上台阶之时脚步微微一滞,低头看了一眼那名宦官尸体曾躺过的石板,神情不变,镇定自若地走进了东堂正殿。
见到来人,司马德文心中更是无底,只得一只手紧握在身后,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刘裕径自走到司马德文面前,恍若未见站在一侧的高墨,一只腿屈膝跪下见礼,道:“臣参见陛下。”
司马德文伸手虚扶了一把,忙不迭道:“相国多礼,快快请起。”
“谢陛下。”刘裕起身,左手依旧抱着红缨头盔,右手垂在身侧。
司马德文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关怀道:“相国率兵北征,为朝廷平定乱局开拓疆土,功勋震天。此番回到建康,旅途辛苦劳顿,想必已是疲惫至极,不如先行回府休憩安歇,明日早朝朕必定好好褒奖和赏赐相国。”
刘裕站定不走,说道:“陛下稍安,臣进宫面圣乃是有一件要事禀告。”
司马德文心想不妙,这刘裕老贼只怕还是要提他暗中联魏对付宋军之事,进宫来就是要向他这个皇帝问责来的。
高墨心中所想与司马德文一致,也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关,只盼皇帝能顺利为他解围。
司马德文勉强一笑,问道:“相国要禀朕何事?”
刘裕不语,忽然抽出腰间佩剑,只见一道剑光闪过,便有鲜血喷溅而出。
高墨只觉颈间一凉,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刘裕割破了喉咙。血液pēn_shè到光洁照人的汉白玉地板上,汇成一弯小溪流。高墨双目圆睁,只来得及说了一句:“陛下……”人已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司马德文死死瞪着地上高墨的尸体,脑中一片空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水。他再看刘裕,只见刘裕掏出一方锦帕,神情不变地擦拭剑身上的血迹。司马德文吓得连忙后退几步,不慎碰到了他日常批阅奏章的曲足小叶檀木矮几,整个人瘫靠在矮几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刘裕将长剑插回剑鞘里,不紧不慢道:“臣要向陛下禀告的正是此事,高墨与李绛平、肖扈等人暗通北魏,企图趁臣领兵攻取长安之际偷袭于臣。此种通敌卖国的行径,理应腰斩诛灭九族。几名主谋臣已经下令处死,漏网之鱼高墨也已伏诛,剩余九族群人,请陛下下旨捉拿,男子斩首,女子充奴。”
司马德文脸上惨白一片,若非扶住矮几,只怕身体已经倒在地上了。刘裕逼他下这个旨,他又怎么下得了?高墨李绛平和肖扈他们都是忠于他的人,只因他想暗算刘裕,让刘裕战死沙场继而夺回朝中政权,才会与他们密谋,暗中联络北魏,企图趁刘裕进攻长安时,魏军从后方偷袭宋军,杀死刘裕。
现如今,事情败露,他身为一国之君,不仅不能保住忠于他的臣子,却还要下旨处死他们的家人,这等不仁不义的举动,他又怎么做得出来。刘裕明知他才是主谋,却假装不知,先斩后奏杀了李绛平肖扈等人不说,还当着他的面杀了高墨,又逼他下这样的旨意,真真是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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