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一直担心想见云琪,待案件查清,罪犯收押,手上的公务办完上报朝廷后,江允墨便带了她来这。
既然是父亲韩肃亲自拜托江允墨来找寻她们两个,此时云琪自然是应该跟安乐一同随他回京,可几日来遇到的这些事让云琪不再是以前笼中金丝雀一般的深闺小姐,她亲眼见了许多生死,心内也起了不小的波澜。她看了看安乐,深吸一口气转身向江允墨道:“多谢江大人的尽心,照理说我是该跟你们一同回京,可眼下子琰伤还没好,他是因救我受的伤,我若这样一走了之心内必然过意不去,因此,我还想多留几日,就请大人先带郡主回去吧,我过两日会自己回去的。”
江允墨闻言一怔,迟疑道:“可是……”
“我知道这有些为难大人,但请大人谅解,若父亲怪罪,待我回京自会向他请罪。”云琪没等江允墨说完,已经打断了他。
安乐也着实吃了一惊,但她看看云琪,又看看朱子琰,心内明白了几分,她握了握云琪的手,安抚道:“好,那你先暂且再待几天,就算等我们回去你家里人再派人来找你,最快也还要六七日,事是因我而起,我一回去就亲自向你家请罪,你放心。”
云琪握紧了安乐的手。
其实听完云琪的一番话,再细想一番朱子琰救云琪的前后,江允墨也已有几分了然。在情上面,他失去过,以至于如今仍在追悔,当然最清楚珍惜的重要,于是他默了一会,也应允道:“也好,我们先回去,那就请朱兄这几日多多照顾云琪小姐了,老师那边,我自会交代。”
云琪感激的冲他笑笑。再回看朱子琰,他也正望着她,深邃的眼睛里好似含着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与暖意,如同午后的阳光,在冬日里更显难得。
寒暄几句后,因还要赶路,江允墨与安乐一行便告别离开了。
江南,府衙监牢。
朝中皇上亲自指派的钦差在江南府衙上报案件三日后已至,很快此次叛乱余孽祸乱江南案件已有了结果,除过当夜在官府剿匪时死掉的两百人,剩余的包括头目周炬,万天威在内一律就地处斩,以永绝后患。
行刑前夜,死牢迎来一对探监的父子。
经神医谢良的妙手救治已醒来数月的万氏掌门万天成在儿子万清远的搀扶下缓缓踱步至关押万天威的监牢处。万天成虽转醒后又经数月调养,但毕竟经年累月中毒太深,且已年长,虽从前一身超群武艺威震江湖,如今也只能每日须在人搀扶下缓慢行路。英雄暮年至此,的确令人唏嘘。但好在他的儿子,少庄主万清远历经家变后,一夜长大,原本就少年老成的他如今已可独当一面,且还在渐渐成长,令人感概,万氏大业,虽历经波折,但好在后继有人。
此时的万天威早已没了从前的威风,在死牢关押几日后现已是身着囚服满面蓬垢。他正盘腿坐在一堆枯草上,闭眼凝神,听到耳边沉重的踱步声越来越近,他睁开了眼,呆住了。
半年多来亲兄弟的第一次见面,却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牢中,且将是至亲的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
万天威望着眼前的兄长,半天没有开口,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经差点死在自己手上亲哥哥。令人唏嘘的气氛中,兄长万天成先开口道:“天威,为兄来见你一面。”兄长声音已明显沧桑沙哑许多,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明日后,我会派人替你收尸。你如今是死囚,不能再葬于我们万家的祖墓中,清远在别处替你选了块好地方,也是山清水秀,你以后可以安心长眠。”
万天威目中已经湿润,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却仍然没有开口,只是定定望着自己的兄长。
兄长叹了口气,继续道:“早就叫你收手,你执迷不悟,如今真的落到如此下场,可又称了你的心意?你自己一条命不说,倘若连累了妻儿,你死后如何面对我们父母及列祖列宗?好在钦差大人仁厚,只道你是受周炬蛊惑,自己担罪即可,祸不及家人。我已将你妻儿妥善安置,算是尽为兄最后一点情义了。”
万天威终于流泪颤抖着说出一句话,声音嘶哑道:“兄长……”却没有继续下去。
万天成继续道:“爹娘早逝,为兄念你那时年纪幼小,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栽培你,扶植你,真心望你成才,生怕因自己的失误耽误了你,没法向死去的父母交代,可你……你执意违背祖训,孤注一掷,天威,你这次犯的错太大了……”
万天威脸上泪水肆意横流,表情痛苦之至。
兄长深深叹息一声,闭目道:“你我兄弟就此别过,走好。”语罢,转身,由万清远搀着缓缓走出牢房。
唯留身后一声嘶哑的大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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