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夙玉才悠悠醒转过来,她的身边围了一个大火炉,熊熊的火焰燃烧着,温暖着她的身体。她感到暖和了一些,正想道谢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她从床上起来,忽地双腿一软,摔到了地上。再挣扎着站起来时,只见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竟然是云天青。
“天青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夙玉师妹,你醒了啊。这里是月牙村,离播仙镇不远。这里很安全,夙玉师妹可以在此专心养伤。”
“养伤……其实我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望舒剑寒冰反噬,当我下定决心逃离琼华派,离开玄宵师兄之时,就已经注定如此了……”
“什么?!”云天青万万没有想到,夙玉逃离琼华,竟是以性命作的交换!
“吱呀。”
木门被缓缓推开,夙玉身体虚弱,十分敏感,挣扎着坐起来。云天青笑道:“夙玉师妹莫慌,进来的这位不是坏人,他甚至便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恩人?”夙玉顿时放下心来——门外走进来的,看起来是这西北大漠一位普通的村民,他戴着维族的头巾,背上一把弓,一支箭,看来是个猎户。
“尔雅大叔,谢谢你救了夙玉师妹,还照顾她周全。”云天青向那位村民作了个揖,以示十分感谢。
原来,这便是那位失去了爱妻的月牙村村民尔雅了。自他失去了爱妻桑珠,日夜以泪洗面。月牙村越发干旱,村民一户接一户地迁徙了,唯有他,守着爱妻的坟墓,与不多的几户人家一起,依然在这穷苦的月牙村里生活着。他偶尔还是会去播仙镇买些生活必需的物资,也正是因此,他才发现了昏倒在客栈前的夙玉,挽救了她的性命。
“尔雅大叔,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哎呀,姑娘,你不用感谢我,我们月牙河口的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人,绝对做不出见死不救这样的事的。能够救起你,便是有缘,你命不该绝呀……”
“这里叫做月牙村?我曾听夙瑶师姐说过,这里是个不毛之地,想不到竟然会有人……”
“这里现在的确是个不毛之地,可是以前,这里水草丰美,上游的昆仑圣木郁郁葱葱,可是后来,有一群中原人说这些昆仑圣木能卖个好价钱,给了村民们钱,让村民们同意他们采伐圣木。到最后,圣木被采伐完了,可是月牙河也没有水了……要不是因为没有水,我的爱妻,桑珠,她决不会……呜呜呜……”
屋子里突然就静默了。夙玉与天青一起听着尔雅呜呜的哭声。那哭声似乎流转千年,就像是一场爱情的镇魂曲。
“天青师兄,我们琼华派的至宝——水灵珠,是不是可以引来水源,还月牙河以往风貌?”
“我想应该可以。水灵珠是水系至宝,通过祈祷,既可引天上之雨,更可引河流洪泽。那是女娲留下的遗产啊。”
“那,我们要不要……”
“绝对不可以,夙玉师妹,难道你还要回去送死?更何况,若你回去了,他们逼你运望舒剑继续网缚妖界,那么,其他的师兄弟姐妹们,岂不是还要继续打下去?……”
“不要……我不要看着他们死……”
“所以……我们怎能回琼华派呢……尔雅大叔,对不起,是我们太没用……”
尔雅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本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想不到最后还是不行,他又抹起眼泪来了……
“天青师兄,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
“还有……望舒剑……”
“你疯了,你要催动望舒剑?你想要自己死吗?”云天青听到夙玉如此说,大惊失色。他撑住床,双眼浑圆,盯着夙玉看——那破木板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就像快要塌了一样。
“天青师兄……你,你别那么吓人地看着我好不好……”
“不,不行,你不能拿自己来作代价!”
“天青师兄……你知道吗,如果是玄霄师兄,他一定会说,我支持你,夙玉师妹,人生难得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何不尽力一回?”
“玄霄师兄……他是决意想成仙的,所以他拿着羲和剑,倾尽全力地与妖界决战。这样的‘尽力’,你非要去尝试么?”
“……天青师兄,我已经伤害玄霄师兄良多,至少,让我能像他一样,尽力地最后做一件事,好吗……”
“不要说最后,说什么最后啊!”云天青闭上了眼睛……
“夙玉师妹,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唯独这一次,我,你的天青师兄,希望你不要逞强,可以吗?”
夙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好吧,天青师兄,既然你这样坚持,我也不能那么执拗……”
木门边上,一时看到希望,一时又希望破灭的尔雅,依然在不停地擦眼泪。
入夜。
月牙村里,一切都陷入了沉寂。这里如此干旱,连鸣虫都不易生存,自然地便听不到中原夏夜常有的虫音。云天青为夙玉守了一整日,到得晚上,也疲乏了,睡得十分香甜。尔雅只是寻常村民,更不会有警醒之意。
此时,唯有睡了一天的夙玉,精神有所恢复……
“吱呀。”木门开了。
“吱呀。”木门又关了。
夙玉带着她的望舒剑,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夙玉师妹……夙玉师妹?”
“夙玉,夙玉?!”
“夙玉,你去了哪里!”
云天青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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