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菜馆子有些小,招牌都被油烟熏的发亮发黑了,里面用两块板子隔开了两个包厢,三个人走进包厢里面,谢老板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大大咧咧的叫了酸菜鱼和回锅肉之类的几样子川菜之后就趴在桌上不动了。
“你怎么会跟王千凤那个老泼妇混在一起?”似乎是嫌桌子上太凉,谢老板刚爬下去又直起了背,看着叶秋说道。
叶秋一边在心里嘀咕王千凤怎么就成谢老板嘴里的老泼妇了,一边将遭绑架一事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谢老板和其他人有什么目的,不过叶秋至少知道谢老板对自己没有敌意。
谢老板和杜辞显然对叶秋的这几天遭遇很感兴趣,静静听完叶秋的叙述之后,店家也将菜端了上来。谢老板抄起一碗米饭就这酸菜鱼大吃了起来,丝毫不顾及形象,吃了几口,饭还没有咽下去,口中含混说道:“面瘫杜,你怎么看?”
杜辞的吃相要文雅的多了,甚至文雅的有些阴柔感,听见了谢老板的文化,略一思索,回道:“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出来搞事而已。”
谢老板摇着自己脑袋表示反对,喝了一口茶,说道:“我看这个小丑可是个小丑大师啊,小叶子啊,你知道为何他们会让你装扮成司命的叶秋么?”
叶秋摇头。
谢老板上下打量了叶秋一眼,难能可贵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你口中那个开车的大叔,他才是真正司命的叶秋啊。”
“什么?”
叶秋张大了自己的嘴半天合不拢,看着面色依旧慵懒的谢老板。
谢老板无辜的眨着眼睛:“那个大叔范十足的人就是叶秋,他和你同名,是司命组织中唯一活下来的人,是属于上个世纪的传奇……小叶子,我这样说你明白了没有?”
叶秋揉着头皮:“可是……怎么,为什么?”
谢老板对杜辞挤眉弄眼了好几下才笑着说:“可是他既然是叶秋为什么要你来假扮?因为他要做一个局,这个局里面你并不是关键,关键的人是乌衣谢家,所以他一定要找个人来假扮,而且一定要让这个假扮的人露出破绽,所以,你大概是运气不好才被选中了。”
叶秋依旧不解:“你说我要露出破绽?”
“是啊。”谢老板塞了一嘴的鱼香肉丝含含混混的说,“你真以为你装的滴水不漏?且不说你的年纪,你知道冯凭河是什么人吗?就你那遮遮掩掩的样子连我都看不过去就跟不要说是被称为‘金狐狸’的冯凭河了。”
“要知道冯凭河在未执掌谢家之前可是鼎鼎有名的飞贼,全国警察都知道他但是从没见过他,也从没有人能抓得到他,所以才得了个金狐狸的称号,小叶子你知道狐狸是什么东西吗?就是那个尖耳朵看起来挺萌的小动物,可是这个小动物却能在野外进退自如,所能依靠的,除了身手,还有就是眼力。你从进门开始冯凭河就知道你在装,你那副沧桑都是装出来的,那份儒雅和绅士样子也很刻意,你就像是绷着发条的机器,只能直勾勾的行走,并没有岁月迢递出来的从容气魄。但就算是仿品也有高低之分,你是仿品里面最好的,最好的仿品只有正品才能造出来。所以冯凭河才会那样对你。”
“王千凤和叶秋放了你这条鱼饵在河里,冯凭河也会放鱼饵,他的鱼饵才是致命的啊。”
谢老板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听的叶秋一愣一愣的,他自己也一笑。最后问了一句:
“小叶子啊,你怎么会卷进这个扯淡的世界里来的?”
叶秋撇了撇嘴,回答:“我也不知道。”
可接着他又盯着谢老板问:“那么……我还能出去吗?”
谢老板皱了皱鼻子:“当然能,不过你要等眼前这件事情了结了才能出得去,斩不断这段缘,你即使死了,你也还在江湖里。”
叶秋默然看着眼前的酸菜鱼自语了一句:“这也是缘?”
谢老板却已经听到了这句话,笑答:“这当然是缘,谁说缘只能是好的,谁说缘里面只有慷慨与正义、爱情与友情。缘里面也有沧桑和蹉跎,也有黑暗和杀戮。这些好的坏的都是缘,都是羁绊,就是这些羁绊拉着你不肯放手,让你无法自由。”他似乎说的动了情,哈哈大笑着惹了店里其他人连连侧目,谢老板却浑然不知,忽然拿起一根筷子就敲在了酸菜鱼的盆边沿上,一下一下的敲着,曼声吟起了一段古句:
“朝闻游子唱离歌,
昨夜微霜初渡河。
鸿雁不堪愁里听,
云山况是客中过。
关城树色催寒近,
御苑砧声向晚多。
莫见长安行乐处,
空令岁月易蹉跎。”
他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最后几不可闻,叶秋虽然不懂这首诗的真意,却也从谢老板的吟唱声中听出了许多的岁月蹉跎。
久没有说话的杜辞忽然冷笑了一声对叶秋说:“这是李欣的诗——谢君烟从小就这么穷酸,江南八大家有的是他这样的怪物,一辈子只活在自己的梦里。”
叶秋一时不知该怎么答话,只觉得吟诗的时候谢老板的脸上全是风轻云淡的蹉跎之意。
那蹉跎,蹉跎着蹉跎着不知怎么就蹉跎出了春意来。
外面忽然落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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