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他看来,宁十九只是将气机锁定在了画昙上,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可连御朱这样老谋深算、又和陆漾没什么深交的人物都得死死与他苦战,贪狼不信,宁十九会不知道画昙里头装了什么,他也不信,宁十九敢冒着让陆漾痛彻心扉的危险去真的攻击画昙。
不见世间有谁如此狠辣无情,能将万千亲友作诱饵!
然后下一息,贪狼的眼角便看见了一点雪亮的光华。毁灭的气息从他背后升起,呼吸之间,便从他身旁激射而过,笔直地轰向了他背后画昙禁制的最虚弱处。
“我****你奶奶!”
贪狼目眦尽裂,一时间不知道把宁十九骂了多少句,但该有的动作还是一点儿折扣都没打——他下意识地发动瞬移,悲壮地用自家身体堵住了宁十九的杀招。
……
“呵……哈哈,山人掐指一算,目前还从未错过。区区贪狼,也能逃出我的手心?”
距离往生河不知多少里外的陆家旧址处,陆漾听到了宁十九反馈回来的信息,便摇头晃脑地狠狠一通自夸,直把天君老爷恶心得单方面掐断了伉俪咒,暂时屏蔽了他俩的联系。
他并不知道,陆漾与他随意胡扯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带得色。
切断与宁十九的联系后,陆漾敛容垂首,缓缓回身,对不知何时已坐在屋顶的一个黑衣年轻人行礼道:
“大哥。”
那人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敢。”
陆漾低叹了一声,正准备抬起头和这位理论一番,忽听头上陆济的声音沉沉压下,一如既往地让他又是生气,又是无可奈何:
“见面都不跪,你心里真有我这个当兄长的?”
陆漾额头青筋蹦了一蹦。不过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知晓了他这位大哥的恶劣脾气,说到底,这臭脾气还是他一手惯出来的。
陆家是将门,将门自然要出虎子。陆彻夫妻对待儿女的态度本是极为严苛,但陆漾自懂事起,便开始毫无原则地挺着自己大哥,宠着自己小妹,把家里年轻一辈姓陆的脾气都向上猛拉了一截。等陆彻大将军发现问题的时候,陆漾已能勉强独当一面了,在与家人相处的问题上,父子二人相争,陆彻并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他也没想着硬把陆漾的观点拗过来。毕竟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醉心官场,早已独立,一个尚还年幼,又生为女身,他们不管脾气如何,路都能走下去,而且也不至于失了门风,更不至于在别人手里吃亏。
陆彻很偏心,他常年在外领兵,对家里的事情所问不多,唯一念叨的就是传承问题,而传承,只要有一个接班人能撑得住就可以了。所以他只想好好培养一个特别有天分的儿子,另外的孩子都是放养,他们只要能活着,不愧天地,不负家国就行。
这是一种很奇葩的养孩子方式,它说随便也不是很随便,毕竟不愧天地、不负家国这种要求,明显就高得离谱;说细腻入微吧,却又绝对算不上——谁家孩子不找百八十个文武师父教着训着?用一句话作为安身立命的规范,怎么看都是相当敷衍。
但在距离繁华京都万里之遥的关外,镇守边疆、永远都无望回归后方的战场大将们,他们都用的是这种方式来培养儿孙。有一堆粗犷又志向高远的真汉子为兄为父,将门的后代从小耳濡目染,自会慢慢培养心中浩然正气,长成新一代的守国栋梁。阴谋诡计、财产纠纷、后院瓜葛、嫡庶之争什么的,甚至还包括官场商场文场的种种,都离这些活在火与血的铁幕之下的人很远很远,大概,便是从京都到边疆的距离。
而陆家和他们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想法诡异的陆漾。
别家安然无事,陆家兄弟阋墙,别家女子飒爽干练,陆家小囡别扭缠人。这一切,本就是陆漾辛苦经营数年的成果。
此时此刻,他对着没有在画昙里等死,而是跑到屋顶上来刁难他的兄长见怪不怪。生完闷气之后,他就像做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那样,撩开衣袍,一脸平静地跪了下去,又唤了一声: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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