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缺。
怎么一一塞给他呢?
嗯,先让他失去吧。
也许他最缺失的,就是那一种名为“失去”的碎片。
(四)
火光冲天,陆漾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爹娘、兄弟、家宅,都在烈火中悲鸣着走向灭亡……平日里他总是淡然而镇定地微笑,觉得无可无不可,觉得随意也罢,觉得怎么都好……他从没有哭过,这一次也没有学会哭泣。
他只是把拳头堵在嘴里,眼睛里炸出密密麻麻的血丝,然后红得骇人的鲜血就从他的眼眶中流下,铺满了面颊。
“去入魔吧,阿漾。”容砂在他背后轻柔地说,“去走龙月的老路,去当一个大魔头吧,这条路上你会遇见你的十九劫,最后你会在龙月手下失去你的十九劫,这中间的时光,就是你需要的所有的人性……你不是天君了,你是魔君,去掠夺别人的东西,然后经历残忍的被掠夺,那才是你成长的开始。”
你要怀抱希望。
你要饮下绝望。
你要背负着别人上路。
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人不是“一”,而远远大于“一”,你要懂得,并乖乖去做。
(五)
天地要抹杀陆漾,龙月也有些憋不住气的趋势,魔爪一度伸向了整个真界——他的胃口可不小!杀陆漾,断十九劫,谋夺天下,这些都没什么,平日里容砂不介意花几万年与他玩玩,可这次不行。
这次是最后一个轮回,不能出现差错,也不能把时间拖得像原来几次那么长。容砂断了龙月的几个后手,又在天壑底下算了半天,算来算去觉得好不耐烦,这一局棋竟似遥遥无尽头——陆漾入魔入得太彻底了,他还记得仇恨,却忘记了为何会怀抱那份疼痛的仇恨,好好的体验人生的路给他走岔了。
罢,五千年不见美好与温情,确是会让伤口结痂。
那便摊牌,玩一局痛快酣畅的狭路相逢吧。
容砂以生命为引,牵引天机,逆转时光,唤第十九次天劫从天而至。
“你来干什么?”
“劝你改邪归正。”
“你说——你要替一个魔头背负罪孽?”
“如果可以阻止你入魔的话,我任何事情都可以做。”
“你要劝我到何时?”
“一日不改就劝一日,千年不改就劝千年,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我不入正道,因为这样,你就会留下来,陪我千年。”
“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关系,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是哪样?”
“我喜——喜——喜——”
容砂躲在天壑里笑,知道世上有本事的那几位这时候都该气得发疯,龙月更得抓狂不止。但爱情就是爱情,那两个非人类的家伙有了人类的感情,由“爱”这一点推之于“人性”这一面,接着圆满“人”这一立体,怪物变成人类,这于整个真界来说都是莫大的福气。
容砂想到这儿,不由得又有些忧伤——真可惜,这件事除了他之外,别人谁都不知道。
(六)
得到了,失去了,成人了,该归去了。但是——
“等一等,等一等喂喂喂喂!”
容砂赶来战场的时候晚了一步,没有来得及提醒场中之人小心真界的反扑,其实他本人在战场之外的时候也没有太深的感觉,难得地错过了两位棋手——将与帅——正面相遇的真实情报,从而犯下了唯一的错误。
“我要入魔。”陆漾没理他,静静地这么说。
龙月脸色铁青,很想说“你师父的死不关我事”,但人时他放倒的,战局是他挑起来的,天地的怨念是他引过来的,何况陆漾的这句话正和他心意,所以他也没理会焦急的容砂,反而望向宁十九——十九劫呢?你快来看看你家魔头,不拎出去好好管管吗?
怪物由怪物去处理,怪物由怪物去废掉,这才是消灭陆漾和十九劫的正途。
可是容砂不这么想。他看着一脸平静的陆漾,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宁十九也看着陆漾,发了一会儿呆,忽的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你没忘吧?”
陆漾皱起眉头:“什么?”
“入魔可不好受,天天心神被煎熬,魂魄也会被血污杂质玷染,你会很疼的。”宁十九像是回
答他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一定……要入魔?”
陆漾冷冷地注视着他:“心有不甘,不服,不平,血仇所指,正道难容。”
宁十九沉默下来。
院落里落针可闻。
陆漾失去了某种东西,这本是容砂最初定下的目标,可这种方式——容砂知道陆漾无法接受。
他要失去,要痛苦,但必须有一个复仇的对象,必须能有平抑郁之气的解决之道。最好的敌人当然就是龙月,让龙月杀他亲友,逼他伤痛感怀,然后两人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最终二人都会悟道于盲。
可惜,天不遂人愿。
龙月竟没下杀手,天道竟直接干预。陆漾的敌人变成了老天爷,他当然不会再去动手打架,而是选择了对应的抗争方式——入魔道。
这本也没有什么,这或许是另一个可以接受的结局,容砂有些苦涩地想着,看了一眼宁十九——他知道他劝阻不了了。不再是怪物的那人和那剑,终于有了创造神奇、突破宿命的能力。
“正道难容吗?”宁十九轻轻说,“这是罪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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