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毕,琴声立止。书房内片刻静谧,仿佛众人的思绪依然沉浸在琴声和歌声交汇而成的愤懑而慷慨的意境中。更有熏炉中散发的缕缕幽香绵绵不绝地与缭绕余音相伴,似为歌者喝彩。
猛然,冯一欢一声叫好。“好一个‘佇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美枝子小姐的琴技令人欽佩!”
美枝子向冯一欢投去一瞥感激的目光,向众人弯腰致谢后默默地坐下。
中野宇川说:“方才小妹献丑了。下靣有更精彩的表演。”
中野宇川轻轻地拍二下手。从里面款款走出两名身穿艳丽和服的歌伎。中野宇川介绍一位身材颀长的杏眼小姐叫千代,另一位俏丽的园脸姑娘叫恭子。两位姑娘弯腰行礼后,便随着美枝子演奏的乐曲翩翩起舞。
乐曲旋律舒缓,歌伎步态轻盈、进退自如,随着音乐节奏,肢体左右摇摆,双脚忽前忽后。一切都显得慢条斯理、优雅从容。舞了一会,竹下大佐和中野宇川双双起身,加入舞者行列。两个男人分别围着两个女人转圈,时而双手交叉高举,时而身体半蹲跳跃旋转,舞曲节奏也时有变化,或快或慢轮流交替。一曲终了又是一曲。
场中舞者亢奋不已,场外观者默然无语。他们想不出这些日本人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莫非是在展示所谓的大东亚乐土?
舞曲已终,竹下和中野邀他们三人入场,三人皆答不会。竹下也不勉强。倒是金志卿邀美枝子跳了一曲双人舞。两名歌伎又表演了一会。
竹下大佐说:“方才诸位鉴赏了文人雅士林中聚会的真迹,又感受了歌舞昇平的太平景象,想必能夠体会到共建共荣的良苦用心。
自进驻芷江以来,本人为与芷江百姓尤其以诸位为代表的文士共创大东亚乐土,作出了许多安定民心的举措。然此番苦心尚未得到响应,本人不以为怪,唯求诸位能夠顺应天意,爱护王道乐土,做识时务的俊杰。
近日本人获悉许多情报似与在座几位均有牵连。有说金蕊园之火不明不白的;有说芷江博物馆文物下落不明的;有说民间藏匿珍宝对抗皇军的。传言种种,本人皆以为传闻不足为凭。本人坚信芷江文人尤其在座诸位均学富四车才高八斗,懂得识大体顾大局,更知道以芷江百姓生命为重,决不会误导芷江人走入岐途,以致不测。三国曹操有诗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诸位若能尽识此理,则退一步海阔天空矣!”
竹下大佐此番话的威胁意味甚浓,三位馆主岂能不知?谷新元想了一会说:“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此为人理之常。即以石涛《西园雅集图》为例,图中所绘文人雅士济济一堂,林下风味足矣!淸风明月之意甚矣!虽其形骸早已烟飞灰灭不知所终,然其诗画流传于今,神韵千古称颂,缘高风亮节也。故文天祥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千古名言。”
莫耀先说:“莫某自入书画一行,即以书画为生。宋人云‘有诗酬岁月,无梦到功名。’莫某之书画实为谋生手段。竹下先生若需书画作品,莫某决不推辞。”
冯一欢说:“两位馆主所言实为芷江人心声!芷江人别无所求,一求生存,二求书画扬名后世。至于其他则一窍不通。文人者,痴人也。痴于书画而不知粟米由土所生。”
竹下大佐故示大度。“诸位心意,本人已知。既如此就不再勉强。本人与中野君皆书画爱好者,容日后再向诸位讨教。今日略备水酒,请勿嫌弃,务必一醉方休。”
谷新元等不便推辞,只得应诺。筵席就设在东亚商行。中野宇川特地请了厨师为他们烧菜,千代和恭子轮流替他们斟酒。历代之文人大都有对酒当歌红袖相伴嗜好,今日有此机遇,又暗思日本人拿他们三人沒有办法,便不再多想,尽情畅饮而已。席间唯有金志卿以茶代酒。
令金志卿甚感奇怪的是筵席尚进行一半时,谷新元三人已先后酩酊大醉,被扶进内室休息。据他的观察,谷新元和莫耀先仅饮了平日的一半,冯一欢略多一些,也仅仅六成而已,为何醉成这样?中野宇川和竹下大佐似乎並不在意,依然和何其通频频碰杯;而美枝子已离席而去,两名歌伎也不再出现。
金志卿心中十分纳闷。
第十六章歌伎之惑
莫耀先喝了几杯酒后觉得有点不对劲。脑袋晕晕乎乎地很兴奋,特别想说话,心里闪过的任何一点想法都会从嘴巴里说出来,一点都控制不住。这在以前还从未经历过。论酒量他还没喝到以前的一半。怎会如此不争气,在日本人靣前出丑,醉得被人扶出去?莫耀先也醉过酒,可他的特点是喝醉了就闷声不响只想睡觉,决不会结结巴巴地抢着乱说话。
莫耀先身上软软地使不出劲,他被人扶到房间里仰天躺着。房间里有一股熟悉的幽香,却一时想不出在什么地方闻过。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见到墙上贴滿了画,仔细一看,原来都是杜月仙在省城唱戏时的海报,杜月仙穿着一身戏装,风情万种。
莫耀先模模糊糊想起这里似乎是杜月仙的闺房,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是他一生难忘的;他又想起自己和月仙进入洞房时闻到的也是这香味。莫耀先用力吸了口气,似乎要把这股幽香全都吸纳胸中,让他无比惬意。
这当儿,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个身穿戏装的女子袅袅婷婷走了进来,对着莫耀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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