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打听出来了?”
徐昭仪禀退屋里服侍的,在贵妃身边坐了,眉目间淡淡的,恩了一声:“昨日在澄瑞亭,丰王似乎并未咳声。”
皇贵妃脸色略显苍白,初秋的天气后背竟生出一层细密的汗,“本宫要的是准信儿。”
“准信儿就是太后身边的姑姑没有听见丰王咳声。”徐昭仪二十二的年纪,比皇贵妃小了整整一旬,可两人坐在一起,那股子沉稳劲儿比皇贵妃还甚。她露出一副“你还不懂么”的表情,垂声道:“澄瑞亭就那么大点地方,姑姑都没听见,皇上如何听见。皇上既然没听见,又怎么会因为丰王轻咳一声的属意而为他留人。所以丰王不过是站出来顶杠,替皇上粉饰太平的。”
皇贵妃沉了半晌,心气儿渐渐寒凉下去,“也就是说,那良家女确实是皇上看上的。”
“应该是。”徐昭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皇上口口声声为肃王和宁王选妃,可见到可心儿的人便将儿子们都抛脑后去了。臣妾真是稀奇,那良家女究竟长得什么仙姿佚貌的模样,宁王见了挪不动道,连着皇上也被迷住了。”
皇贵妃怏怏的,“听说长得不错。”
有多不错?徐昭仪觑着皇贵妃的神色,眼巴巴等着听后文,皇贵妃却不愿多言。徐昭仪舔舔嘴唇,知道皇贵妃怕是又在伤感——就因为她对帝王的钟情和痴心,徐家才将自己送进宫来。没有铁石心肠的自己当她的臂膀,她做不到皇贵妃的位置。
如今冰冷的心肠再次发作,徐昭仪乜了眼皇贵妃绞在一起的手指头,挑声问:“姐姐说她长得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就是不知道比不比得过唐朝的杨玉环。”
皇贵妃闻言,登时就炸了汗毛,“皇上怎会学唐明皇!”
“皇上不想学唐明皇,架不住乱世里窜出第二个杨玉环来。姐姐敢保证么,保证今后不管是进宫请安还是过年领宴,皇上都管得住眼睛不往宁王妃那瞅?人长得漂亮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是否惦记。若是惦记了,不单单那良家女成了第二个杨玉环,姐姐也要变成第二个武惠妃,而宁王就要变成第二个……”
“别说了。”皇贵妃厉声打断了徐昭仪的咄咄逼人,连着表情都狰狞起来。可她极力的克制着,好像此时克制住了表情,事情的发展便也能克制住。甚至私心里还遍寻借口,“泽儿说他和那良家女是两情相悦的,互赠玉佩金锁,情意甚浓。”
徐昭仪觉得很是可笑,“姐姐,这桩事情里所有人的心思情意都是虚的,皇上想不想才是真的。就算两情相悦又怎么样,皇上想要的,谁能拦着?反而两人之间没有感情才最好,拱手让与帝王,不说换来什么,性命终归平安。可宁王是那样的脾气吗?如若有一天事情真的变糟,宁王为了美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皇贵妃不死心,“可皇上终究赐了婚,要是真那么喜欢,一口回绝了泽儿,将人直接纳入后宫不就得了,何必如此麻烦。”
麻烦吗?那一定是有掣肘。徐昭仪思忖了会儿,低声道:“宁王在皇上面前一定拿着‘两情相悦’的事情做文章了,又当着丰王的面,皇上自然要做成人之美的君子。可姐姐别忘了,男人们总是惦记着得不到的,因为得不到的才香,才挠心挠肺,才日思夜想。否则依皇上的脾气,这样的祸水早就一根白绫赐死了,怎么还会留她性命。姐姐当真不害怕?宁王少说还有三年的功夫才会分封藩地,这三年对皇上来说,可是天时地利啊。”
皇贵妃两眼耷拉着,衬着委顿的肩膀,整个人像是抽了筋骨只剩一副皮囊,窝在那里起伏的吸气。徐昭仪瞧她这样,知道话已经说到了位,余下的只能皇贵妃自己消化。她敛了声平静坐在那里,视线掠过墙上挂着的一副山雨图,心思骤然怅惘。
不要怪她从中作梗,心狠手辣,她只是容不得他对别人有一星半点的垂怜,哪怕是跳出来粉饰太平,终是入了他的眼。
屋里一时静寂,过了好半天,皇贵妃褪色的脸上浮起一点神采,绞着手指说:“依妹妹所言,这个良家女左右是留不得了。可毕竟是一条人命,本宫还是……妹妹不用说了,本宫知道其中厉害。只是眼见为实,本宫要亲眼瞧瞧,否则下不了这杀手。”
徐昭仪动了动脑子,附耳为贵妃献了一计。
于是承乾宫里出去两拨人,一拨去诸王馆请尚心过来,一拨去太医院宣太医来医治徐昭仪不幸崴伤的脚。
皇上听说了,连忙摆驾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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