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和母亲被救护车送往医院,杰西跟警察到一边做笔录,陈彤坐在救护车后面,一手吊着生理盐水,一边看给自己缝合伤口。伤口很长,弯弯曲曲地缝了十好几针。打了麻药的陈彤感觉不到痛,只是乐在其中地看着针线在自己的皮肤里进进出出。
又过了好久,杰西才回到陈彤旁边。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杰西在陈彤身边坐下。陈彤身子僵了一下,杰西伸出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说,女孩已经脱离危险了。哦。他还说,你很勇敢。”
陈彤伸出没打iv的手点了点脑袋,说:“她一定是以为我这里撞坏了,哪有人用我那津津乐道的眼神看着自己缝针啊。”
杰西无声地笑了。
“iv打完了。”陈彤伸出手递给杰西,杰西利落地帮她拔掉,用纱布按着,贴上一块医用胶布。
“彤,现在回家吧。”杰西说。
车子没多久便开到陈彤家门口。陈彤从车里挪了出来,嘴里发出“嘶……”的一声。麻药的效果大概快过去了,她的腿开始有点疼。
“彤。”杰西在身后叫住她。
她转过身,他却有点欲言又止。
“你担心我吗?”陈彤说,“其实没关系,伤口也处理了,盐水也挂过了,麻醉针打过酸爽得不得了。我没事。”
“你流血很多,又不肯去医院检查。”他说。
“……要不,你上来喝杯茶吧,我泡茶的水平很不错。另外,我那也有干衣服换。”
陈彤住在高层公寓楼的八楼。她打开门,开了灯,让杰西进来。
她的公寓不大,进门就是厕所和小小的厨房,然后是客厅,两边各有一扇门通向卧室。其中的一扇关着。
“衣服都湿透了,先去洗个澡吧,然后再泡茶。”陈彤看着浑身都湿透的两人,无奈地说。
“浴室在那边,你可以用,我用自己房间里那个。”
“你先洗。”杰西说,“水别太热了。”
陈彤本想说反正有两个浴室大家可以同时洗,突然意识到原来他是不放心,怕自己突然晕倒之类的,再加上湿湿的衣服穿在身上,的确也很不舒服,也就没再反驳。
洗好澡,陈彤换上宽松的睡衣,又找了几件衣服拿给杰西。
“可能尺寸不太对,但是很抱歉,我就这些了。”
于是杰西进了浴室。温暖的水冲过身体,缓解了阴冷潮湿的感觉,和身体内部一波bo袭来的刺骨疼痛。他开始回想今夜发生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陈彤的样子一幕幕地出现在他的脑海:她不顾一切地冲进水里。她抱着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她努力地做着心肺复苏,雨水顺着她额头前的头发滴下。她转过头,果断地对他说:“那就做!”还有她跪在自己的一滩血泊中却不自知。
一如六年前,那个勇敢坚定的小女孩。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被如此清晰地雕刻到他的记忆里的呢?
杰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陈彤正在厨房里忙碌。杰西默默地走到沙发前,坐下,将拐杖放到一边。
当陈彤端着两杯茶,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杰西身上,过紧的卡通t恤,和过短的休闲裤,有点好笑。
紧接着,她便到其中一条裤腿,下面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旁边的沙发上,靠着一条义肢。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抱歉,被雨淋湿了很不舒服。所以需要晾一会儿。”杰西看到了她视线的方向。
“能烘干吗?”陈彤笑了,“我这有烘干机。”
开过玩笑,她好像轻松多了。她在茶几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茶递给杰西。
“茉莉花茶,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杰西喝了一口,说:“很好。”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
陈彤纠结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看着杰西的眼睛,轻声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杰西侧过身,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干嘛?”她奇怪。
“怕你听了之后吓晕过去,我来不及过去接住你。”
陈彤乖乖地坐到他身旁,两只手拘谨地放在自己腿上。
杰西说:“我出了车祸,断了八根肋骨,刺穿双侧肺叶,脾破裂,骨盆骨折,左腿……开放性粉碎性骨折,所以不得不膝盖以下截肢。”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曾经在的地方,笑了笑。当时的详细情况,就不必描述了。她听了绝对不会开心。
“我的抢救手术进行了18个小时。然后在icu呆了12个星期,又在普通病房呆了12星期,出院的时候,是坐着轮椅上的。”
“住院期间为了控制疼痛,我用了很多鸦片类镇痛药。出院以后,我每天还是得吃一大把止痛药,特别是在理疗期间。再后来,我开始给自己开额外的止痛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了。一个滥用控制药品的医生,是没有资格拿行医证的。”
他还记得从icu里醒来时,那做梦一样的不真实,以及被听证会吊销了行医执照,被强制参加戒断互助小组的那一天,他对自己的万念俱灰。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彤,那个六年前你遇到的布洛克医生,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瘾君子。”
“别说了。”陈彤小声说,头埋了下去。
杰西看到有一滴眼泪,从她的鼻尖滑落下来,打在她紧紧抓住自己的裤子,指节都有点发白的手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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