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阳光里,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懒洋洋的白云,蓝得沁人。天空下是碧绿的丘陵。一座连着一座的小山,向远处连接过去,直到十里外的海岸。
一座三四百户人的小镇,就落在这连绵青山的山坳里。
小镇里的建筑是清一色的黑瓦白墙,在建筑中间空出一条道路,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市。
这便是大明天启二年的漳州府漳浦县前亭镇。
小镇外,一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年轻人,脸色凝重,从远处走了过来,走进了小镇,穿过小镇的集市。
他的出现,惹得周围的菜贩屠夫议论纷纷。
“瞧,呆子也晓得找人借钱了。”
“看他这呆样子,怕是没借到。”
“这呆子。他爹一去,这李家怕是完了,也要变成黄相公的佃户了。”
那些议论的人声音相当的大,似乎并不在意被年轻人听到。听到这些议论,年轻人脸上有些许不高兴的神色。他停下了脚步,环视四周,抗议别人的议论。
那些嚼舌头的人都停下了话语。
但很快,众人就忽视了年轻人的抗议,又重新议论起来。
“呆子不高兴了。”
“借不到钱还债,便和那些乡下佃户一样了。可怜啊,只能佃别人田过活,以后头都抬不起来喽!”
见抗议没有用,年轻人没有说话,只快步离开了集市。
走到镇尾的一座小院子,年轻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见年轻人消失,集市里的人们这才停了这个话题,议论起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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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穿着孝服,被人称为呆子的年轻人叫李图。
李图的确是去借银子了。他大清早出发去隔壁镇的叔公家借钱,但是最终还是空手回来。虽然出发时并没有多少期待,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令李图感到沮丧。
李家院子并不大,长宽不过五六丈。院子门口是一个简陋的门楼,门楼后面并没有富贵人家会修的影壁。院子里用竹条隔出一片鸡栏,里面养了些鸡鸭。鸡栏对面有一口水井,井盖上面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
院子最里面是三间老旧的泥瓦房子。
听到院子里开门的声音,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妇人五十岁不到,头发却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并不深沉,但一张脸却忧心忡忡,正是李图的母亲郑氏。
那少年是李图的弟弟李通,他个子不高,虎头虎脑。虽然缺乏营养有些干瘦,但一双大眼睛里面却闪着光。
看到李图的脸色,老妇人猜到了什么。她失望地身子一摊,叹了口气。
“图儿,叔公也不肯借么?”
李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你家叔公有五十多亩田,家里有佃农长工,算是亲戚里最富裕的,如今也拿不出银子借给我们么?”
老妇人回头看了看屋里,厅屋中间桌子上摆着丈夫的牌位。看着那牌位,郑氏眼睛一红差点流出眼泪出来。
用手擦了擦眼睛,老妇人终究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老妇身边的少年却仔细看着李图,他走到了李图跟前,呆呆地看着李图。
李图把母亲和弟弟的举动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他打开院子里水缸的盖子,扬起葫芦瓢喝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嘴唇,他把葫芦瓢扔回缸里。
“我再想办法!”
李图侧对着母亲,大声说道。
“别怕,总归有办法的。”
李图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李图本来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本是一名上市公司的普通职员,过着朝九晚五的简单生活。虽然算不上出人头地,但工作也算平平稳稳,衣食无忧。平日里爱好不多,李图就喜欢看穿越小说。
然而一个月前,穿越小说里的情节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莫名其妙穿越到天启二年的福建漳州府,附身在这个叫做李图的农民身上。
奇异的是,穿越者和这个农民都叫李图。相隔了四百年的两个人,居然是同名同姓。
附身李图,他直接拥有了农民李图的记忆。
凭借记忆,他很快就适应了环境。为人处世,他并没有露出自己是穿越者的马脚。
当然,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一个穿越者。他可不想被这明末的百姓当成灵异烧死。
凭借记忆,他知道自己也叫李图,知道自己十八岁了,知道这个农民李图一直呆呆傻傻的被周围的邻居瞧不起,知道自己的父亲李成刚刚患病死去,知道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郑氏和一个十五岁的弟弟李通。除了三间瓦房,家里还有水田七亩。
家里有水田七亩,意味着在这个时代,李家不是佃户,是难得的自耕农。
但这个祖业,似乎要守不住。
记忆告诉他,农民李图他爹半年前得了一场大病,每天都要呕血。那时一家人慌慌张张,在县城的郎中那看了诊,说是什么肝胃积热、瘀血阻滞。总之是寻常人听不懂的病。
家中的顶梁柱病了,那时一家人顿时失了分寸,乱成一团。
平日里,李家一家四口人守着七亩薄田,哪里有多少积蓄?但是买药要钱,为了抓药救命,李图便向镇上的地主黄开畴借了银子。
先是五两,然后十两,十五两,最后生生借了四十两银子。黄姓地主倒是大方,每次都是有求必应。谁知道银子砸下去,这药却毫无用处。病情汹汹,三个月前,李图他爹手一摊便去了。
到今天,丧事已经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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