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了,该死的雪为什么总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打扰我,它自以为将这个世界装点得很美吗?然而不管我喜欢还是憎恨,雪还是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
天快黑了,守墓的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他看见了我,走过来对我说,小伙子,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快回家吧。
我没有说话,胳膊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地面。
老人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走了。我抬起头看了看这位老人,他的家就是墓地旁边一间低矮的小瓦房,两三年前,我见过他,那时还有位老奶奶,老两口就负责看墓地,我很奇怪他们难道不害怕吗,那位老奶奶怎么就愿意跟着丈夫来这荒山野岭看守墓地呢,那该是对彼此感情多么固执的坚守?他们住在离地狱最近的地方,却已身在天堂吧。
我没有离开墓地的意思,想多陪陪爷爷和爸爸,将我消失的一年时间补给他们,即使阴阳两隔,我相信他们是能看到我的,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生气地骂了我一顿之后欣慰地笑了。
那一夜我回忆了很多,从我小时候开始,一点一滴,像看一部电影,从黑白到彩色,从模糊到清晰,从小时候对家的依赖,到长大后对家的叛逆,再到后来的远走高飞,我对这个家只有亏欠,没有弥补,当我真的想去珍惜这个家时,它已经支离破碎........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天已经亮了,我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老旧的军大衣,我猛地站起身,四下寻找,可是没有一个人的踪迹,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躺在家里温暖的大床上,厨房里是妈妈炒菜的声音,爸爸跑到我房间里叫我吃饭,我不理,然后爷爷就过来掀开我的被子,还生气地骂道:懒猪,跟你爸一个德性!然后我大声求饶.......
可是我终究还是在墓地里,这里埋着我最至亲的人,我也终究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甚至连托梦都没有。
我跪下,给爷爷和爸爸磕头,说我要走了,你们有什么话就托梦给我,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又磕了几个头,走出了墓地。
我猜这件军大衣是守墓老人的吧,当我路过那件小瓦房时,老人正好在井口边打水,水打上来还冒着热气。我说老爷爷,这件大衣是你的吧。
老人回过头,看了看我说,昨晚没冻坏吧。
我摇摇头,说谢谢。
老人接过大衣,对我说,人总归要死的,世上没有谁能陪你完整地走完一辈子,很多时候,路需要你一个人去走。说完拎着水,走回屋里。
天好冷,回去的路依然坑坑洼洼,不时有大货车经过,溅起污浊的泥水,我在想,若是开车的是父亲,他会不会按按喇叭,叫我上车?
当我快走上大路的时候,看见我最想见到的人,我的母亲。
她费力地蹬着自行车,老远就叫我的名字,我已经顾不上母亲会不会责骂我甚至打我了,她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撒腿跑向母亲,母亲丢下自行车,一把抱住我,痛哭起来,我也抱着母亲,抱得很紧,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我哭着说妈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跑了,我一定听你话,再也不跑了。母亲也哭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昨晚母亲回来晚,不知道我回来过,今天早上邻居告诉母亲说我回来过,可能去了公墓,母亲就赶紧过来找我。
母亲推着车,跟在她身边,慢慢往家走,路上母亲跟我说了这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父亲是在我走后第三天出事的,由于我的不告而别,酒店打电话到我家,家里人从小刘那得知我要去北京了,父亲开着单位的卡车去找我,他找遍路过北京的每个火车站,希望能把我找回来,两天两夜没合眼,由于疲劳驾驶,加上父亲有高血压,在路过一座桥时,他睡着了。卡车冲破护栏,掉进河里,那时是凌晨,没有人看见,早上天亮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但那时候父亲已经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了几个小时。父亲单位没有让我家赔车子,象征性地给了两千块钱丧葬费。爷爷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其实爷爷早就查出患了食道癌,一直没敢告诉我,加上这次生病,身体一下就垮了,半年之后就去世了,母亲说在爷爷去世的前几天,他还一直念叨,我要等孙子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我回来。
把我送回家,母亲说我要上班去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锅里有饭,自己热热吃。
母亲走后,我把家里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和我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唯独多了些冰冷。我把饭在锅里热了下,将一些剩菜端上桌,坐在凳子上,却怎么也吃不下。
我还清楚地记得,以前我们一家人吃饭,总是热热闹闹的,爷爷会给我倒上一杯酒,父亲就抱怨爷爷,说他教坏小孩子,爷爷总是眼睛一瞪,眉毛竖起,呵斥父亲,说男人就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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