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笑了,不是美得惊艳的笑容,但却很有韵味。我对这位老人挺有好感,可她下一句话却出乎我的意料。
“看来是我的时间到头了。真快啊,我才只做了一场梦而已。”
玉先生沉默着。
“不过我也很满足了。能有这么幸福的一生……”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老妇人似是自语的呢喃。
我意识到这大概是面前这位老妇人的最后时刻,压下对黑子和玉先生的不满,安静地站在玉先生旁边。不过我的心里却平静不下,难道玉苑的正式工作就是这个吗?
老妇人的声音渐渐的听不清楚,微弱下去。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完全听不见了。
我看着躺在那里的老人,像睡着了一样的安详,但她应该再也无法醒来了。玉先生与黑子沉默着,老管家的头低的更低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就这样目睹了一个人的逝去,我更不敢相信一个人的逝去竟然如此简单。我不愿承认我并没有过于沉痛的心情,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是这样站着,静默,没有什么强烈的情感生出。
黑子拉着我走向房门,开门出去。我顺从地跟着,任房门在我背后又轻轻闭合。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
黑子走在前面,声音淡淡的:“这是正常的。生老病死,都是注定,只有人才会因为这些事情……过分反应。”
“谁说是只有人的?是只有你这种家伙才会没有感情吧!”和黑子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我却一点也不喜欢他。他的一些言行总让我很别扭,好像他在针对我一样。
“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浪费而已。”黑子带着我来到客厅里坐下,泡起茶来。“就像你在一个人死的时候才知道他要死去,和你在这个人刚出生时就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你的反应、感情会不同。不管你是对前者感到更加的悲伤,还是反之。”
“不是的。这两种事情都是一样的,都是令人悲伤的。”
“是吗。可你的想法绝对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
我不说话,抢过一杯茶。
“你不认可吗?”黑子并不在意我抢他泡好的茶水“你们都清楚‘人固有一死’,可还是会对死亡这么敏感。”
“……我,不说了。”说不过他,我扭头翻白眼,正好看见玉先生跟着老管家走下来。
我还有一点侥幸,看着他们:“那……位老夫人……”
“老夫人去世了。”老管家从楼梯上走下来,每一步都是颤抖着的。
“那我们怎么办?打120么?用报警吗?”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只能问老管家。黑子绝对指望不上,玉先生也不像是能给出正常答案的人。
没想到老管家摇头:“已经处理好该处理的事情了,毕竟我们都知道夫人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欠她一世,刚好还上。”玉先生居然一句话说了这么多字,把我惊得目瞪口呆。
老管家点点头,目光在客厅的陈设上流连。
“现在你们不相欠,缘,也是可以解开了。”玉先生站在老管家身后,声音不大,我却听得很清楚。
“解开什么?什么缘?”我还没弄明白那个‘yuan’是什么,不满的咕哝。
“什么缘?”老管家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居然听到了“你这个小女孩看不到吗,玉先生带你来这里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我听着老管家的语气像是与玉先生很熟,有些意外。
老管家上了年纪,体力并不好,扶着沙发坐了下来,却仍是看着玉先生:“解吧,解开了好。她的未来不缺我这一份缘。而我再结上与她的缘,估计就还不完了。”
“这份心呀,说不清啊。本来以为她的时间太短,可是却是我先走人呐。”老管家闭上眼睛,又看着我“玉先生,这是你找到的人吗?还是个只能看到碎片的小姑娘,不过心倒是还好,是个不错的人。小姑娘,我要解的缘,就麻烦你看一看了。”
老管家说着,就把他布满了皱纹的手递了过来。我蒙着,不知道是该做些什么。
“看。”玉先生又恢复了精炼的语言表达,理解无能的我只好默默地盯着老管家的手看。
黑子看不下去了,一把把我的手打到了老管家的手上:“不接触怎么看缘啊!你傻吗。”
我不知道啊,你们什么都不说当我会读心吗!我很想吼黑子这么一句话,不过我已经发不出声了。在我碰到老人的手的那一刻,我就好像掉入了一处时空隧道中,四周的景象变得朦胧模糊,扭曲成旋涡状。之后我就像掉在漩涡中心的一片叶子,旋转着被裹挟至黑暗的最深处。
当我的视觉中再次有光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穿越了。
……
我站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木屋顶、木地板、木制的长桌与椅子,装饰简陋、粗糙。不过这屋子里的其他东西却十分耀眼。各式各样的钟表挂满墙面,各种各样的零件摆满长桌。地上还有几堆工具和一些堆积起来的材料,金色、银色,宝石在不亮的光下动人地闪烁。
门开了,有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不仅仅是因为擅自到来的心虚。这个人动作这么大,我却没听见一点声音。他,这个中年男人也无视了我的存在,走到桌前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后便开始工作。
我这才发现我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就像这个世界对我静音了一般。我只能看着,像看一部无声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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