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凤求凰
“红尘仙...”小红薯望着内心有火焰闪烁的逸尘，眼中却是深藏海底涣散不开的悲伤。
“不坠于世俗，不沉于幽海。走遍这青山绿水莽莽天地，看透那三生三世踽踽菩提。入红尘易，退红尘易，可若想逐得那红尘仙，逐得那仙之一字...”
“这一条路...”
“没有仙音奏鸣，没有仙雾缭绕，没有那腾云降彩欢迎的仙子，没有那龙飞凤舞麒麟奔腾一跃成仙的仙门...”
“沾上了长生，沾上了仙，那就注定了它是血洒青天，魂魄四散的悲凉曲。多少豪气荡四方的英杰，多少傲骨铮铮可擂鼓的才子，壮志叩天，信心满满走上了这条路，可他们又怎会料到，他们脚下所踩的前人未寒的尸骨，会是他们终将迈入的归路。”
“埋骨，埋骨...他们穷尽一生逐了一世仙，却也只能在最后尘埃涣尽的时候，对着那曾因仙而丢下的一抹已成青山枯骨的倩影，叹一声世间...无仙。”
“遥遥不可及的前路，莽莽难追的仙路尽头。求长生，更为求仙...”
“一世仅一红尘仙...”小红薯道完，淡淡的望着逸尘，就像是燃尽了最后一点灯油，双眼内火星熄灭，又仿佛能看到，被束缚的希冀在跳动。
“......”逸尘对上了那双眼，眼中侵世的光芒似要照亮埋葬黑暗角落里的一切。
“长生难求仙难逐...”小红薯再没说什么，她看到了逸尘体内奋发的那团火，猛烈炽热灼蚀一切。也看见了未来一角，风雨飘摇，血骨洒红尘会成为其不熄的动力。
“如此，也好...”小红薯闭上了双目，一点点火星像是初燃的稻草，尾尾绽开。
“你过来...”
逸尘听闻，缓缓坐进，不知为何，他从骨子里就相信这只来历不明的爱与他斗嘴的自称老娘的小老鼠。
小红薯四周的温度开始升高，火花一朵一朵，像舒开了花瓣。晦涩的符文绽开在了火花中，数之不尽。小红薯小爪一钩，一个个杂乱的符文孤自向着逸尘眉心汇来，百鸟浅唱，顷尔，一卷通身火红，剔透如琉璃的小册便凝刻而成。一朵朵盛开的血红符文尽都篆刻其上，飘逸的像是有了血骨，如同涅火而生的凤凰，飞舞其中。
“去...”小红薯轻喝。
她逼出几滴精血，混沌缠绕。她两爪向前一送，火册便带着几滴精血汇进了逸尘眉心。只见逸尘左额一只青樽影闪烁，一股沉重的莽荒之气散了出来，“吼...”好似听见了那屹立在一个疮痍的世界的擎天巨影的嚎叫。
“法法法，天地法。道道道，非常道。”
“你要行的是一条溯古而上的河流，是一条逆天地意志而行的绝路。既然踏上，你便得有一颗无畏生死的强者之心，一脊不惧天地任何的铮铮傲骨。”
“成仙路上多坎坷，你寻父之路也不见得顺利，我能教你的不多，我只希望，就算是世间一切都背叛了你，就算是你葬身黑暗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找不到来时的路，你也一定不要失去角逐的希望，失去我在你体内看到的那团唯一属于你的烈火。”
“我要教给你的都已烙在你眉心，我也再无多少话可说。”
“逸尘，当我说出这一切的时候便是我消失的时候，而这一切我明明不该告诉你却不得不告诉你。世间一切的花都会凋零涣散，而我不知道我在这红尘到底算是什么。”
“你的路还很长，你要到的红尘尽头也在远处遥遥难觅踪迹。逸尘，去拨开眼前的迷雾吧，让一切迷雾再也遮不住你的眼，让你的世界，从此能看见真正的太阳！”
“逸尘，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而我则能在那岁月静好中随你平淡老去。”
“逸尘，如果你是那莽莽红尘中暗暗落幕的画师，你是否会把我，画的像是那天边最美丽的霞彩，永藏心底？”
“逸尘，这几天的陪伴...”
“谢谢你，甜坏了好几颗大牙...”
“再见...”
“逸尘，我们曾经相识啊...”
“再...相见...”
这突兀的一切像是快速播放的电影，发生之际往往让人难以预料。逸尘眼中掩盖不住的惊讶以及悲伤，都像是那望不到尽头的大海狂潮奔来。
“小...”逸尘唤出了最后一个音，漫天飞腾的火花便将他淹灭。
“不要...”绝望来自地底的声音。
“不要...”
“凤...”
飘飘洒洒，就像初见时的那个红色血絮飘飞的天。
繁华如梦，梦遗无痕。
你昨日弹奏一曲凤求凰...
凤求凰。
......
红光零散，一点一点被光阴吞灭，一只手掌心长的红鸟，尾翎飘飘，从深处飞了出来。
“红尘中如若莫相见...”悲音散去，红鸟也化成了一根翎羽，坠落在昏倒在床上的逸尘手中。
恍惚间，逸尘坠下了一颗泪。
只是一滴水，却是蔓延三生九世而上的无尽悲海。
“凤求凰...”
......
世间如水，转而便已是晌午。床上的人影爬起，扶了扶额头，面色平静。
“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又好像忘了什么...”
“这是...”
“这是！”
“修仙...”
人影收起了心神，沉入了脑中的世界。
他缓缓张开手，一团渺小的火便像是盛开的莲绽开在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