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深沉死寂的黑色。
魔道中人,喜欢穿黑袍么?高微昏昏沉沉中想着,忽地脖子一紧,挂在颈上的细链被拉断,她又被吊高了些,摇晃中,那人的模样渐渐能看清了。
平心而论,黑袍男子长得颇为英俊,深目高鼻,眉峰若鹰翼,他目光低垂,看着手中的事物,一条秘银细链上坠着一片青木叶,旁边还挂着一颗闪着微光的星,他随手碾碎了那颗星,拈起长不盈寸的青木叶,幽暗夜色中,木叶色泽黯淡,却温润如昔。
他看向高微,眼神平淡如水:“阮榛,还好么?”
阮姐姐?高微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男子看着她,神情平静。
侵入经脉的灵力消退了些许,呼吸稍稍顺畅,但还是无法使力,这个角度,想唾他一脸血,大概会先呛死自己吧?高微深吸了几口气,胸口钝痛,大概肋骨断了几根,她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话,却扭曲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她笑了。
血流蚯蚓似的在她额头蜿蜒落下,她无声的笑着,胸口起伏,牵动伤处,每笑一下,便是一次锥心之痛,那笑容说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但她还是笑着,笑着。
男子看着她,眼神像是看一块石头,一棵树,漠然得不似看活物。
“……阁下可知……这样倒着看,尊范显得颇为滑稽,尤其鼻孔十分,十分可观——嘿嘿,哈哈,咳咳……”高微边说边笑,血沫顺着嘴角淌下,流到眼睛里,蛰得她不得不眯起眼。
男子并未发怒,反而点头:“嘴硬,不知皮厚不厚?”
高微一愣,正不解其意,忽地身体向下一挫,额头重重砸在地面碎石上,顿时眼冒金星,疼得几乎要昏厥。但这还没完,她脚踝一紧,脸朝下,被大力拖曳,一径在地面上蹭着,快速的被拖着走。
地面起伏坑洼,高微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稍作呼吸,灰尘就呛进肺里,屏息则憋闷难忍,只能紧闭双眼,任凭脸蹭着一地碎石杂草,磕磕碰碰,血痂被蹭落,细沙嵌入伤口,最后疼到整张脸都麻木了。
昏昏沉沉中,地势渐高,地面的泥土杂草愈来愈少,砾石变成石块,有时头会卡在两块大石间,再被拔萝卜似的拔出去。几回下来,她脖子没断真是奇迹。
不知过了多久,当腿脚一松,身体软倒在地时,高微竟一时回不过神来,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挪动手脚,撑着地,支起上半身,再慢慢摩挲着失去知觉的脸,揭开糊在眼睛上的血痂和灰泥,打量身周环境。
夜幕低垂,然而从天色看,离黎明不远了,这里是一处断崖,黑袍男子大马金刀坐在一块半人高的大石上,他看着手中的青木叶,身边放着几样零碎物件,乾坤袋、符信、命牌、一柄黯淡无光的匕?首,几块布阵的灵石。
都是她的。
夜风微凉,吹得她脸皮一阵刺痛,神智却因此清明,她转动颈脖,继续看向周围,忽地皱起眉头,心头疑惑越来越深——这里,这里是!
断崖,蒙水,青山镇……故地重回,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高微猛地抬头,对上男子的目光,深埋于心的一切从记忆深处翻腾起来,脱口而出:“你,你是!”
往事历历在目,她咬着嘴唇,想起许多年前,阮榛郑重对自己说:“方才之事,不要告诉其他人。”
那时自己还小,对修真界一无所知,听得这句吩咐,连忙点头,从此深埋心中再无一词,此时回想起来,那一晚天黑风大,看不清和阮姐姐交涉之人的相貌,依稀记得来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身形和眼前这名男子十分相似。
阮姐姐,怎么会认识魔修?
男子一笑:“小丫头,阮榛可曾说起过我?”
高微口舌干涩,尘土和鲜血混成一种不可名状的味道,和着心底深处翻腾起的无数疑问,堵在喉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男子又一笑,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她没说过,是不是?若是她能重来一次,定然不愿认识我。”
身为正道修士,认识一名魔修,本身就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而听他言外之意,似乎另有不可言表的隐情,青木叶在他手指间不断翻来翻去,高微一转念间,已知自己此刻还活着,定然是阮姐姐这个信物的功劳。
她抿了抿唇,脸颊和全身传来阵阵粗粝的痛楚,明知他留自己性命,是想探听阮榛之事,却不接那人话头,咳嗽几下,啐出一口带着沙土的血痰:“皮不算厚,所幸骨头还硬。”
方才调侃了一声“尊范滑稽”,便被此人当人肉拖把拖了一路,不用照镜子便知道自己这张脸不能看了,高微已知此人行事不可以常理衡量,一句不对便要受皮肉之苦,却犟劲上头,宁可熬上几遍酷刑拷打,也不肯如他所愿,透露阮姐姐的消息。
一语方罢,一股无形之力如山岳般压下,高微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全身骨骼咯咯作响,她像搁在两块石头间的鸡蛋,随时会被压个稀烂。
压力突兀的消失了,高微已神智恍惚,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耳边却传来阵阵惨叫与救命之声,这声音还特别熟悉——仿佛是我的声音,但我没有叫——她猛地抬起头,也不顾四肢百骸涌上的剧痛,瞪着那男子,目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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