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卡里正在建筑工地搬砖,手机响了。是教练打来的,要他晌午头撵到驾校吃饭。卡里再问时,教练已经挂机了。
犹豫了又犹豫,卡里依然犹豫不决。事先没有任何准备,万一无人请客,而口袋里又寥寥无几,吃罢了饭该怎么办呢?身为大师兄,还能有意喝醉么?既然不能喝醉,便也不能装醉,那么就要抢着买单了。可那买单的钱从何而来呢?卡里茫然无措,许久不得主意。最后他决定不去。农忙时节,家里又有多病的老奶奶,又不在练场里,借口是现成的,随便找个便能推过去。
电话挂断多时,卡里忽然想到,万一不是聚餐,而是某个人请客呢?说不定呢,栗红回来了,她姐姐请客呢?这样想过,卡里怦然心动。以防万一,便向工长借支了两百块钱,决定去赴宴。
端老板的碗,也归老板管。心虽早已飞到了驾校,却也不能提前下班。往往便是,出力受累的活,越到最后越觉得吃力受罪,因为这时力气和汗水用尽,肚子里也是空空如也。但是,尽管力气用尽,尽管肚子唱歌,但卡里和他的工友们,仍然要忍受着,必须要坚持到下班。正所谓,你想挣老板的钱,老板当然想要你的命。
终于熬到了下班,他急急忙忙地脱掉脏衣服,扑通一声,就跳进了工地后面的池塘里。又饥又渴,泡在池塘里,一时间,水的压力令他无法支持,几乎透不过气来,觉得异常难受。马马虎虎洗了洗身子,就上来了。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把肮脏衣服放在工棚里。飞身上车,驶往驾校。
尽管筋疲力尽,但精神头不减,边走嘴里边哼着自编的歌曲:“天是那么蓝,花是那么艳……”
两里来地的路程,眨眼就到了。走到了卡里才知道,是因为她上午倒车时,连续三次都倒进了库里,连同老教练,余多多和华子都大惑不解,惊奇不已,向她请教原因。她得意洋洋地说:“我昨夜在电脑上学的……”
实际上,她并不是在电脑上学的,而是向邻居打听出来的。倒库并不仅仅是熟能生巧,而也有窍门。花花虽然是道听途说得来的窍门,但她已经练了几天车了,一点就破,一学就会了。会了,一时忘性,便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起来。
之所以说是打电脑上学来的,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另外又投师学艺了。同时她也害怕教练不悦。
可怕鬼就有鬼,教练听后,火冒三丈,当时大发雷霆:“告诉你,48年来,我开车爬过多高的山,多陡的坡,多窄的路,历经无数的险境,不曾发生过一次车祸!你们想想,没有过硬的技术能做到这样么?电脑,电脑,我几十年的技术还不如那小小的电脑么?既然电脑能教,还要驾校干吗?!……”
花花虽然憋着一肚子的委屈,这时却不敢犟一次嘴。老教练的脾气她见识过,她不是害怕挨打,而是害怕被教练撵出驾校。半途而废的,学费白缴了是一回事,这许多天的罪岂不也是白受了。她勾着头不吭声,任教练连挖带讽:“你没有鬼大一点点,比两个大学生还精,简直是聪明过头了!好吧,让你精,今天不狠狠惩罚你一下,你就不知道老龙王八只眼!”
教练越说越气,粗硬的短发根根倒竖,像被狂风刮起来一般;脸色青紫,牛眼圆睁,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花花吓傻了,当初华子换快挡时,教练也没有发恁大的火,看来他今儿个真是气极了。
忽然,教练抬起一只手,同时左脚往前走了一步。花花浑身一颤,以为教练来打自己,惊恐万状,慌忙倒退几步。
不料教练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却吼道:“你说,你是认罚还是认打?”
花花没吭声。不知道认罚怎么样,认打又怎么样。虽然没吭声,却害怕教练继续往前走,头便不敢抬起来,眼睛也依然紧盯着教练的脚。同时,也拉开了准备逃跑的架势。
看见花花身子颤抖不停,却不说话,老教练又重复了一遍。
花花依然不吭声。华子担心事情闹大,对花花不利,赶忙走上前说:“师傅,干脆让花花认罚吧。”他堆着满脸的笑容。
教练发了一通火,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胆战心惊的,勾着头一言不发,像小偷被当场捉住了似的,心里不禁滚过一丝热流,动了恻隐之心。现在,又听见华子这么说,便顺水推舟,但口气却依然不变,他大喝一声:“你听着——”
由于口气坚硬冰冷,声音又像打雷一般,教练刚开始说话,便震得花花一个颤抖;继而,越抖越快,似筛糠一样;心也突突突的,似要蹦出来一般;汗如雨下,像犯人听宣判——“你今儿中午请客!”
老教练的话音落下,花花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悬在半空中的心顿然落地。
卡里撵到饭店,师徒四人已经坐好了,老教练没有坐在上首,而是坐在空调的出口处。看见卡里进来了,教练边翻菜单边说:“卡里,你来了?”卡里冲他笑笑,便坐在他的身边。
“哎呀,卡里啊,”教练又说,“你也是大学生,人家也是大学生,可你瞧瞧,你是怎么过的!你既要种地,又要练车,一天下来,几十里地,风风雨雨来来回回的跑,真是辛苦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好,我多点些好吃的,给你的大腿加加油,以便跑的更有劲儿。说也奇怪,这几天,不知道咋搞的,嘴也馋,肚子也觉得寡,浑身都觉得缺少油水!,就实实在在请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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