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为了体现出震慑之力，内部设置的办公用具简单且有条理，色调晦暗，在狭小空间内，整体的智慧构造能给予孩子无形的心理压迫——这种政治美学，杜丹平熟谙此道。
岂止这“蓝玉珏”一进来，面对自己引以为傲的魄力，竟连表面上的忐忑不安未有展现，坐上桌子面前的那架椅子后就开始左顾右盼，好像饶有兴趣。
“报告老师，这间房子有问题……”
“请称呼我杜处长！”对阵几分钟后，杜老头森然开口，语气俨然是解放前军统特务头子。
“我是说您现在有危险！”小男孩正襟危坐，只是微喘不止，面色惨白，有预言者冥想时念力不支险被反噬的迹象。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次找你来谈话的，少胡扯！”
“杜处长你一直没有觉得脖子后面有一股凉凉的、湿湿的感觉吗？”面对直扑而来的压力，小默心智愈发坚强起来，他深呼一口气，又轻声引导,“您先看后边再说嘛！”
杜处长心里无比恼火，这孩子，得让他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他将手中钢笔往桌上狠狠反拍，猛一起身，盛气凌人——很多孩子曾经经这么一吓唬，都会服软，胆战心惊地将违规之事坦诚交待，甚至会供出同伙。
对面那男孩不再聒噪，他原本眯细的眼睛瞪成了一颗圆溜溜的小葡萄，矮瘦的身板往后收紧，可惜有木椅背靠的阻隔，只得畏缩在椅子内。
那眼神凄惶般盯住自己，实在不好再继续采取行动……但好像又不是威慑于自己的气势，那视线的重心一直在自己肩膀处，这小家伙莫非又想打岔？什么湿湿的凉凉的？他没有转身，稍缓煞气，就用右手抹了抹脖子。
入手处冰冰凉凉，摊开手心一看，竟然是水，这是从哪里来的？这间办公室一向干爽无比，莫非是顶部漏水？杜处长抬头一看，离颈部不到两米的天花板变得朦胧模糊，是一股萦绕头顶的雾气遮掩着……等等，这雾气是怎么回事？他此时顾不上脖颈处的凉意了，循着面前那男孩目光依然紧锁之处，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蓦地转身，一幅梦幻般的绝美画面展现在他面前。
一丝丝白雾轻轻地绕了过来，越过头顶，变成一顶白绒毛的帽子；涌过双肩，展开双翼飘飘欲仙；弥漫过腰围，一条玉带忽忽飘渺。乳白色的雾浓愈发浓厚起来，裹住了身子，裹住了视线，也裹住了心灵。这不是想象中的火灾引发的呛鼻浓雾，而是流动的琼浆玉液，既然如此，徜徉其中，余留多时又有何妨。
宛如梦中，到处是虚幻和迷蒙，那孩子的面孔离自己遥远无比，这神秘的处境让自己都怀疑这是否一直以来最熟悉的办公室。
妖烧的云雾继续还在周围翩跹炫舞，肢体纤弱，不胜娇柔。契合着这撩人舞姿，似遥远的天际，又似近在咫尺，传来一阵婉转之声，那喉音熟悉又魅惑：“鬼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牛鬼蛇神它倒比真人君子更可爱……”
这诡曲还未完结，陡然中，画面急转直下，浓雾四下翻滚，奇异变幻起来，刹那间的涌动组合，如一头捆住的野兽，獠牙血口，带着浓浓的寒意，嘶嚎着扑腾过来，下意识抡起手臂去格挡，下一刻怪兽化为一股扑入骨髓的湿气，寒得牙齿打颤。赶进退出这陷阱中，岂止那白绒帽子重若千斤，扭动脖子都困难无比，刚退一寸步，那玉带蟒蛇般勒住腰际，不断力缠，窒息难耐——更可怕的是，吸入鼻中的不再是浆液，而是枯腐尸体般的湿寒之气，如点点寒星，跗入内脏，喉间恶心之感，不断涌来。
“蓝玉珏，快救我……”他残留的一点理智，意识到那男孩刚进办公室时的善意“提醒”，如落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嘶喊。
痛苦挣扎中，浓雾中某处洞门大开，一只小手探进来，将那只胡乱挥舞的粗膀子紧捏住——那小手顿生出无穷的力量，竟拉出一个面色扭曲的老头。
周围雾气快速逸散，杜老头扶着实体桌子，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身旁有关切之意的男孩，贪婪地吸了几口正常无比的空气，显得狼狈而虚弱。
……
进教务处前十分钟，小默已做好“舍生取义”的准备，他动身时想了想，在教室门口把团支书王见波给截住。
王见波此时看到他，心思忐忑极了，没想到这貌不起眼的同学竟然会魔术，而且魔术出其不意，声势浩大。不过接下来要进教务处了，替他先默哀吧。
“找你商量个事……然后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王见波才想起邀请他参加合唱的事，当时被他冷酷地拒绝了，自己气恼不止。不过现在看来，他的确有拒绝的资本。
“好啊!就看是什么事了。”
“你肯定会唱歌吧!那会不会唱那种有点……有点恐怖的歌曲？”小默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来形容，只能挠挠头，表示不好意思。
“我不会唱……”团支书看这小个子挺可爱的，戏谑他一下，然后冷不防把旁边那位沉思不语的女孩拉出来，“不过，颜涵蕊会啊！”
小默认识这位恬静的女孩，是团支书“三人行”成员之一，那天在操场时的相邀她也在一旁，平时总微微笑靥，言语不多，但礼数无可挑剔。
“那等会我进去几分钟后，你能在窗外唱歌吗？”
“哪里？”
“教务处。”小默扭捏着，考虑着该怎么说服颜涵蕊唱那种听起来就很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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