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稀稀拉拉的小雨将村中道路的尘土稀释为泥,对于梁家庄的人来说,每到这个时候出行都变成了一件费力的事,甚是令人讨厌。虽然村支书老崔多年来一直嚷嚷着要让上边拨款下来把村里的路面好好修整修整,可这件事的进展慢慢地变得就好像那出土的恐龙卵化石一般,谁又能指望着哪天外壳裂开,里面真的会飞出一只小怪兽来呢?说的也是,因为像梁家庄这种鸟不拉屎的遗忘之地,把钱投到这里能够产生的政绩,同样也就跟那恐龙卵的化石一般,是个零。
梁落生选了个晴朗的日子起了个早,坐起身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梁母照例去赶了乡里的早市。梁落生走到饭桌前,上面同样照例摆好了各类他爱吃的东西。摸了摸内盛有粥的瓷碗外侧,嗯,温度刚刚好----这明显是香芹细心地掐算好了他起床的时间才热好的早饭,让他在大勺入嘴的时候不会再向从前那样被粥烫到。
梁落生的胸口瞬间温热了起来。
他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光了面前的食物,扭头再看看左侧的木椅,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大袋物品,而物品的上方又盖着一大张白纸,拿起纸来一瞧,两行稍微有些歪歪扭扭但一看就是女孩的清秀字迹写着:“落生哥:这里面都是宽叔过去喜欢的东西,你完饭直接带去就好。”
看到这个,他抬起头来,身前仿若浮现出了那个满身满脸都是雨水和泥污,吃力地背着大包沉甸甸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踏进家门的瘦小身影。
由于早就知道他要去看望梁河宽,因此香芹昨天冒着小雨踩着泥泞的小路,特意一路赶到县城里,就为了帮梁落生带回一些当地的特产以及梁河宽过去最常抽的土烟叶子,好让他作为礼品提到对方家里去。
梁落生的心中又开始了一阵揪心的疼。
面对着香芹,他总是会有非常强烈且奇特的感觉,可以说,那是一种自私的愧疚感。
而这个令自己万分怜惜的小妹,梁落生其实也不止一次地默默拷问过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何种形态,结论却是他一直无法找出一个或者几个词语去准确地描述。
算了,不能再过多地想下去了,起码在现在这个阶段,梁落生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除此以外的任何状况,对他来说都只会是负担。
他掏出手机再次找出了王昌发来的那条短信,认真地看了又看,在心中很快规划出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式和路线,于是穿好衣服,提着东西走出了大门。
两个多小时后,梁落生站在了一扇防盗门前,按下了门铃。
“谁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内传出。
“请问是大壮家吗?我是落生啊。”梁落生高声答道。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后,内侧的木门被拉开,紧接着防盗门的锁扣一响,一张熟悉的面孔探出头来看了看门外的梁落生,满脸意外之中又露出了一丝喜悦,随后赶紧把他让进了屋里。
“哎呀!吓我一跳啊!你咋来啦大兄弟?”梁实壮笑着问道。
“这不是刚退伍回来嘛,听说宽叔搬到你这来了,我在村里打听了一圈,可算是找到这儿啦。”
梁实壮的家面积并不大,但从装潢和布置的情况来看却能立刻令人感觉到空间运用非常合理,即便风格稍显陈旧,屋内也依然是干净整洁又不显单调。
“村里?哎,好像村里没啥人知道我住这儿吧?算了无所谓。呵呵,这么多年没见,大兄弟可是越来越精神啦!”梁实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高大男子,伸出手捏了捏他的上臂肌肉,“嚯!这家伙!块儿可真结实啊!”
“嘿嘿,这几年部队上光顾着四肢发达啦,可惜这脑袋瓜子还是很简单!”梁落生说着,笑眯眯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爹!赶紧出来,看看谁来咱家啦!”梁实壮回头朝着屋内大声喊了一嗓子。梁落生顺着他的声音向前看去,只见侧面的墙壁延伸出了一块区域,同时也多出了一扇门。
“嗯,看来是为了老爷子而改造了原有格局,特意垒出了这么一间卧室。”梁落生心中暗暗想道。
屋内的人并没有作出回应,但梁落生听到了床垫的响声,那似乎是对方坐起身来正准备下床的声音。
“光顾着说话了,快快,落生赶紧过来坐那儿。”梁实壮一边招呼着落座,一边端起茶几上的茶壶,给梁落生斟上了一杯热茶。
梁落生放下了手中礼品,道谢一声,双手接过茶来刚递到嘴边,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苍老男人佝偻着后背,手拿旱烟管,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从屋内移了出来,他赶紧放下茶杯,直直地站起身来,向着老人深鞠一躬。
“宽叔好!侄子来看望您老人家了。”
“嗯,坐坐。”梁河宽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旱烟管示意他坐下,同时自己也坐到了梁落生的对面。
“宽叔,您老看上去这精神气儿还挺不错的呗!”梁落生随口搭了一句。
“不错啥呀,都老成啥样儿啦,可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说实话,此时梁河宽的形象的确有些出乎梁落生的意料。除了身体瘦弱了一大圈之外,最明显的是原本那乌黑中夹杂银线的头发,此时竟全然变成了白色,甚至连一根黑发都再难以寻到。和自己印象里四年前的那个宽叔相比,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至少苍老了三十岁,令人不免感到有些心惊。
“宽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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