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么弱小的生物,在生离死别面前瞬间都会爆发出超乎想象的能量,徐志远怎么可能例外。胳膊肘当脚,他拼命爬进了抢救室,那一刻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哭喊声此起彼伏,颤人心魄。不堪打击的母亲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幸亏是在医院,几个医护人员马上又加入了抢救行列。
撒手人寰的父亲身盖白布,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从此了却了人世间的纷扰,也卸下了挑了几十年的重担,留下无尽哀愁让活着的人承受。
谁能解释,是种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让下肢瘫痪的徐志远爬到了父亲的身上。他双手抱着父亲已经没有温度的脸,拼命摇晃拼命喊:“爸爸你醒醒、爸爸你醒醒,家不能没有你,志远不能没有你啊……”
静雅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没有了平时宽慰哥哥时的理智,在另一侧抱着爸爸的躯干不停撕扯,整个人几乎快要哭死过去。
抢救室外的刘婕抱头掩面,震破天宇的哀嚎让她不忍直视。七尺男儿郭海涛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如果不是脸上滑落的泪滴,活生生就是一根木头。瞬息万变的现实,让他一下子没有了主张。
“你是逝者的家属吗?请在上面签个字!”医生的一句话才把刘婕飞走的心叫了回来:“不、不是!”她抬头看着抢救室里悲痛欲绝的徐志远兄妹,说:“那是他的一双儿女!”
“哦!”医生答应了一声,然后说:“请你们安抚一下家属的情绪,尽快处理后事……”
“嗯,好的!”
医生走开后,刘婕看着呆若木鸡的郭海涛,喊道:“海涛,你过来!”
“嗯!”听到小姨叫自己,海涛打了个激灵。
刘婕嘱咐说:“你赶紧去一趟静雅的家,想办法让她的亲属快点来医院。实在不行让村委来个负责人也行!”
“嗯嗯!”海涛答应了一声,电梯都顾不上坐就跑着下楼了。
随后,刘婕打电话给助理苏珊,告诉她放学时去接女儿梦娇。就在她转过身想要去看看徐志远的母亲苏醒了没有时,却一眼看到不远处徐志远掉在地上的一卡通。她紧走几步弯腰捡起,拇指按压处,一行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五十万零八元六角清晰的呈现在刘婕的视线里。她轻轻的将卡扣上,不禁一声叹息。
等海涛好不容易召集来徐志远的大爷叔叔和村委主任,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在此之前刘婕已按照院方要求办理了相关手续。虽然跑前跑后已经让刘婕疲惫不堪,可她一刻也不敢懈怠。一会劝徐志远兄妹,一会安慰老妈妈,犹如一台机器,不停的来回穿梭。
等徐志远的大爷和叔叔去停尸房看过了兄弟的遗容,村委主任便把他们叫到一边,商议能不能明天一早直接火化遗体。考虑到徐志远一家的窘境,实在经不起折腾,叔叔和大爷点头答应了。
谁知徐志远和静雅听说后,反应异常激烈,坚决不同意。一通哭泣之后,母亲哽咽着说:“老伴自从儿子受伤后就没白没黑的忙活,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即便人死了,也要让他爸在家舒舒服服的躺上一天,不能让他带着疲惫的身子上路……”一席话,让徐志远的叔叔大爷汗颜;让刘婕的心如刀割般疼痛;也让在场的局外人感受到了亲情的可贵和难舍难以;
顶梁柱断了,家便没有了支撑。守灵的日子里,徐志远和静雅披麻戴孝寸步不离。母亲急火攻心,病倒了。用人当头,亲戚朋友却躲躲闪闪不敢近前,也许他们害怕落魄的一家人再次伸手借钱,无情和愚昧展现的淋漓尽致。幸亏刘婕先知先觉,特意安排郭海涛和几个工人忙前跑后,才避免了丧事没有人管的局面发生。尽管如此,每天也少不了长舌妇和喜欢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
出殡那天,北风肆虐,天气阴沉,不堪压抑的鸟雀纷纷躲进了巢穴。因为叔叔大爷拒绝接手这个烂摊子,所以郭海涛就成了主办丧事的总管。午后不久,随着一串痛彻心扉的嚎啕声,稀稀拉拉的出殡队伍走出了家门。
按照农村人的风俗,家里有老人去世,有钱人会大操大办,灵车、花圈、鼓乐……是必不可少。徐志远家境贫寒,甭说是灵车,就连几个扛着铁锹到坟地帮忙填土的邻人都难得一见。场面如同门前那棵枯了心的古槐,凄凄凉凉,平添几分悲壮。
路上,为了防止徐志远再次失控,郭海涛亲自推着轮椅,并安排他的两个表弟不离左右,以便应付突发事件。病体未愈的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世俗偏见,亲自捧着老伴的骨灰盒走在徐志远的身后。几天下来,静雅已经步不成行,身体极度虚脱,在两个叔伯姊妹的搀扶下与母亲并肩前行。村口中央,徐志远高举香火盆,砰地一声过后,满天飞灰,苍天落泪。真可谓:
北风无**心冷,至亲向背透骨寒;
鸟雀不堪巢穴藏,孩童胆颤母怀钻。
珠泪落地飞灰土,椅轮声碎不留痕;
倦魂撒手西天去,谁家发妻捧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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