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这年的春雨不合时令地从春节飘到了清明,如同小孩儿被大人责骂后的眼泪,时断时续——你以为天将放晴的时候,它却又没完没了起来,让人的心情也不得晴朗。长于抓紧时间晒被晾衣的里弄女人们手足无措了,免不了骂几句。当然,雨阻挡不住这个城市的节奏,小轿车,巴士,脚踏车,电瓶车,“11路”组成的条条队伍拥挤又不失秩序地排满了粗细不同的条条马路,伴随着红、绿、黄的灯光,冲突着,嘈杂着,争抢着,就这样,在雨雾中拉扯着夜色,没完没了地移动,看不到尽头,绝不失壮观。
路边,永江大厦二十四楼一个阳台上,贾志鸿一个人在默默地欣赏着这“风景”。
“志鸿,还不走啊?”身后,飘来了张倩且柔且嗲的声音。
志鸿回身打量了她一下,今天她叫他志鸿,这听上去很舒服,却也让人感到了点儿别的。志鸿上下打量的目光,让张倩感觉不太自在,但还是说出了下文:“这么晚了,要不,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志鸿笑了笑,这邀请中带了“要不”两个字,表明她准备好了志鸿说不去后自己的台阶。
“不了,我今晚有饭局,你先走吧,谢谢你。”
其实,这明显是托辞,不是因为她没诚意,而是因为,志鸿如有饭局都经她安排的。张倩很“识相”地告辞走了,他看得出她的失落,然而这何尝不是志鸿的本意。
转过身,带着水气的微风,吹在他有点发烫的脸上,感觉略微舒服些。夜色里,雨雾中,远处写字楼上的灯光朦胧得暧昧。志鸿很少一个人这样享受轻闲,他总是把自己的时间表排得很满,因为很清楚自己不怕忙,却不能闲下来。不过今天这情形,他清楚自己是逃不过了,他心里埋怨杨榛今天的多嘴,后悔自己接了他的电话,当然这都是自欺欺人,根子在自己这儿,他何时停止过对那个人的牵挂呢?志鸿心绪不宁起来,索性搬来一把椅子坐下,翘起腿,点燃香烟,想平复一下,浓浓地吸了几口,转瞬尼古丁带来了酥麻且有点儿晕的感觉,也带来了幻象,周围吵杂的声音,迷乱的灯光渐渐淡去,若大个城市似乎空了,为了志鸿与她,整个城市空了。
她正站在远处的一扇窗前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是他么?不确定,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脸上带着泪,志鸿不禁伸手想帮她抹去,却摸到了自己的脸,分明感到了滚烫的泪。这手有点儿凉,不是自己的,是她的,她的手脚总是很凉,要志鸿给暖手。是她!志鸿坐不住了,想起身,却又被这双手从背后蒙住了双眼。志鸿的意识彻底迷离了,飘飘荡荡地摆脱了一切物理定律,飞回到了那段时空,或许他一直活在那段时空里——
西安华通大学的一间教室里,陈亦馨早早占好了位置,带着耳机,听着voa,却总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心猿意马的。翻翻杂志,也看不进去,看看表,“早该到了啊,跑哪儿去了?”心里嘟囔着,余光中感觉旁边有人在盯着自己,装着翻书的空儿偷偷地看了一眼,禁不住笑了,原来志鸿故意坐在斜后面,看着她呢,脸上那坏意的笑,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刚刚焦急不安的细微动作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了,这个坏家伙,坏得让人喜欢。”
志鸿已经坐过来,她的“粉拳”也马上挥舞上去,却被他一只手扶住,另外一只手食指竖在嘴上,又看了下周围,几道探照灯般扫射过来的目光马上又收了回去,忙着研究自己考试的gdp去了。两人就都站起来,出了教室,往大学生服务社前的草坪走去。一路上,陈亦馨不时地想弹一下志鸿的大脑袋,以兹惩罚,不料志鸿灵活得如同悟空下凡,陈亦馨屡屡不能得手,索性站着不走了,志鸿没辙了,只能“献出”脑袋由着她来弹,“下手轻点儿啊,弹漏了没处补!”陈亦馨憋着笑说:“想得美!我得用点儿力气看这瓜熟透了没有”。手上却一点没用力。志鸿拉过陈亦馨的手,拿到眼前看看,感叹道:“手无缚鸡之力啊”。陈亦馨一下把手甩开,作势对准旁边这个圆脑袋:“要不再来一下?正好我还没解气呢!”志鸿灵机一动,指着宿舍那边:“有人过来了,是校卫队,你快老实点儿。”这小把戏一下就被陈亦馨识破了:“少来,校卫队来也是抓你的,你一社会人员,私闯本校,还欺负本姑娘,校卫队肯定要揍你一顿再扭送公安局。”
“那我得快跑!”
志鸿说着就抬脚,被陈亦馨拽住了,“想跑?晚了!”志鸿笑了,两人拉着手来到了服务社的草坪上。
今晚,这里人不多,大概终考不远的缘故,亦馨再不必担心考试,毕业论文已拼凑完成,只待一纸文凭,志鸿在草坪上铺好,两人半躺半坐。
志鸿今天没讲些单位里的故事给她听,因为他有重要的事儿等着和她商量,“我姐打电话了,让我准备一下就去上海!”志鸿姐姐早两年去了上海,已决意在那儿安家落户。对于闯荡上海滩,志鸿两人心里一直都很期待,就想着等亦馨毕业一同去,在西安本就无甚所有,也就没啥牵挂,唯独志鸿这工作如同“鸡肋”,但转念想,现在是讲究吃鸡腿的年代,鸡肋也就没什么好可惜的。
志鸿早在网上投了些简历,收了几份面试通知,今天姐姐那边终于“恩准”他去上海,并补充说,当初不同意志鸿去上海,一是自己在上海工作生活得也颇艰难,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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