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考虑了一会儿,对自己的看法做了一些补充。
“另外,在文学作品里要面对的毕竟是另一些现实了。你说的没错。人们喜欢的文学是一种参杂着肤浅乐趣的文学表演。语言的致密空间充实了人的阅读。但你想想看,我每一天从早到晚为了某一个章节而绞尽脑汁的写作,这些工作实际上让我痛苦不堪。唯一的休闲是像机械钟摆一样在校园里游荡,不带有任何思考的行动反而可以减轻我的焦虑。”
“可是你以前尝试过别的生活方式。你认为比起现在的生活以前的方式更有价值吗?”
但显然两种生活方式本身都没有价值可言。阿南接下来的回答把话题引向了交谈。
“当你提到价值的时候我了解你所说的话有另一重含义。价值在于无限制的交谈把转瞬即逝的思绪转变为文学作品。这就是米洛拉德所说的‘独一人无法成事’。交谈的价值在于说‘是’。我无法完成的是在我们的对话当中独力开辟一个共同性的领域。美的存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获得自由后要迅速寻求帮助,对刚刚尝试着呼吸这样的空气的人而言孤独非常危险。你的想法很有力量,你认识到真实的面目。但写作不同。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能够忍受怎样的生活。有人声称政治限制了他们。但我断言即便不存在政治束缚也解救不了他们艺术的无能。根本问题在于我们是谁而不是我们如何写作。”
“所以在艺术世界一概不分你我高低。独特乃是底蕴丰厚的表现。急于得出结论往往出于真诚的渴求。”
“和一部分愚蠢的意愿。每个人都应该耐心的完成自己的作品。这些作品是一个庞大不存在确定竣工日期的奇迹工程的一些分支,在时间的渊底里,与其他艺术与存在着的关联一起构成人类生存的美学空间。我们所能呼吸的精神有养分的空气不是由任何人和事物独立支撑着的世界所提供的。”
海子认为诗人首先不应是一个抒情诗人或者史诗诗人,而应该继承人类的集体行动。此类行动之下才存在有人类世界。因为人就是语言。要诚实的谈论现实性就要为改变做好准备。
阿南理解了我的话,他接下来问我:“你要如何捕捉现实。”
然而我不需要捕捉现实,只要忠实的记录我们的谈话。我回答他就是以我们交谈的方式来切近现实。这就使我们几乎有了一个共同的目的:美学转变。时至今日我们已经不再讨论“青铜重器”,而是强烈的感到“无边的爱却自灵魂深处泛起”。前者有的是陈旧的尚可缅怀的美。而我们的生活是一种漫无目的以致令人颓丧的自由,加缪及前人曾反复高戒我们要警惕这种自由。想要对现有的生活有所认识,就有必要做出截然不同的改变。
即使这样的话题不会被人们平和的加以考虑,但时代气息已经转变。时代的转变始于美学气质改变。诗人预知这些变化和自己的责任。而语言未必做好了准备。但接受责任是转变的开始。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重建语言美学。值得讨论的问题是重复过去毫无意义。坦然接受自己所是而不是拿各种主义来做诡辩分析才是聪明的做法。陈词滥调在今天不会有所作为。
人类真正有才能的是回顾过去和眺望未来。我希望诗人们可以毫无芥蒂的讨论语言问题。我的朋友昌曾对我提到诗会的事情。我无法打消他组成群体的想法。于是我对他说群体的作用是迫使有才华的人离经叛道而遭背弃,因为只有这一种情况下才会挽救群体的存在价值。诗意也不会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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