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因日御而名羲和、长女因月御而名望舒,当时被燕大的老教师们称为钱家的太阳、月亮,这是钱教授最为津津乐道的。谁知计划外支出了小三,于是索性因云师之名唤作“屏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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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儿控制住嘴角的笑容,尽力不去打量方知晓那一身略显滑稽的装扮。尽管每年燕大来报到的新生不乏一些装扮各异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装扮再配上方知晓充满朝气的面庞,还是有些不忍猝睹。
男孩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开口便是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普通话,东儿虽然会一些吴侬软语,可是湘方言与吴方言在发音语调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她没有立即能懂:“你能再说一遍吗?”
于是男孩的脸色更红了,他一字一顿问道:“东、门、怎么、走……请问?”
东儿有些明白了:“你是新生,要是问东门对吗?”男孩连忙点头,东儿看了看他们所处的方位,用尽量缓慢的语速说道:“你要是愿意走路的话,一直向前走,看见一个湖,沿着湖边白玉栏杆走过去,就能看见东门了。不过这段路有些长,你要是不愿走得话,从这里向后走回南门出去,过马路看见一个车牌,在那里坐两站车,下车就是东门。”
男孩显然是懂了,点点头道谢,向前指了指表示要走过去。东儿也笑了,正想说自己也要过去报道的话,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妞妞!这么早就来报道了?”
循声望去,一位中年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东儿开心地笑着唤了一声“钱叔叔”,又指了指树林里面,悄声说:“钱爷爷在里面呢!”中年人很没有面子地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拉起东儿道:“妞妞,快和我逃难去!”
东儿于是笑着和适才问路的男孩摆了摆手,伙同“钱叔叔”向后跑去逃难了。
来人名唤钱报国,在燕大校园内可谓大名鼎鼎,是开放后较早派送出国又游回来出任燕大教务处长的一只老牌海龟,也是东儿等燕大教师子弟们喜爱的大活宝。如今人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却仍想着如何找乐子逗闷子。
钱报国平生最不得意的便是名字,家中族谱上的名字都是依照辈分排字,有经籍可考的文雅名字,而他的名字太大众化了,一抓一大把。钱报国年轻时曾经为了更名事件和父亲闹过几次,老教授钱唐风挥舞着胳膊、梗着脖子——这要感谢那个特殊岁月让这位书香门第出身的老先生练就了工农的身板——一双豹眼拼命瞪大:“想换名?下辈子!你这名字多好,报国报国报效祖国,亭林先生教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难道你要变节吗?”
搞得钱报国连声称不敢,钱老先生仍不买账,豹眼也依旧瞪着:“这是性质问题,去给我写一份万言检查书,立意要深刻言辞要恳切,不许有错别字,不许夹带洋文!”说得钱报国涕泪涟涟,哀告:“爹呀,您老就饶了我吧。”
钱老教授方才缓和下来,眼睛也由铜铃形变幻成了鸭蛋形:“不想写也可以,去把小屏翳从幼儿园接回来,给我玩两天。”钱小教授连忙打个千儿,“嗻”一声。得到老人许可,跪安逃跑。
几次下来,更名风波被制服了。
东儿和钱叔叔又走回南门附近的严楼,进入教务处的办公室。
钱报国仍然对适才和东儿交谈的小男生有些不放心:“妞妞,刚才那个男生在和你说什么?”
“他好像走迷路了,我指给他东门的方向。”若不是钱报国提醒,东儿已经忘了方知晓这个人。
钱教授至此方才舒了一口气:“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乱搭讪的小兔崽子呢!妞妞,叔叔告诉你,大学——尤其是燕大——就是一个缩微的社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已经没有高中那么简单,所以作为女孩子,你要记住了千万不要轻易恋爱!”
“啊?”东儿一时没有理解,钱叔叔响应那个特定年代“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号召,攻读生化学,后来远渡重洋,在资本主义的摇篮美国整整生活学习了八年之久,获麻省理工学院二博一硕的学位,毕业后又工作了两年,若不是钱唐风老教授十八道金牌电报叫魂一般发送过去,恐怕人已经拿了绿卡了。
按理说这样的教育背景出来的人应该是开化明朗的长辈,怎么只因为路上一个问路的男孩就开始不放心起来了?
看出了东儿的疑惑,钱报国温和地笑了:“令先祖当年在昆明讲学之时,曾亲授女学生诗三百,开篇第一你知道是哪一篇吗?”
“毛氏序称,关雎为后妃之德,且为国风首篇之首,自然是关雎了!”【注①】
“妞妞你错了,是《氓》。只因其中有一闺中之箴: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男女之间本就不同,这个世界也没有公平可说,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如果有相爱的男孩,那么叔叔祝福你,但是在恋爱之前,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你能否为这段恋情负责。我想这些话你父母也会告诉你,只不过他们不在国内,鞭长莫及,我们这些叔叔阿姨既然受你父母之托,自然要提醒你。”【注②】
东儿只得陪笑:“原来曾祖父曾经有这样的训诫,我父母倒是没和我提过。”她想到了鸣佩姐姐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动:“难道恋爱真的那么麻烦吗?我听说,有很多学生在大四的时候分手,那不是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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