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匍匐着、艰难地爬行在直径不足1米的地下管道中,身体的一半已经淹没在暗绿发黑的粘稠物中。尽管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我依然可以感觉到身体下面那几近静止的混合物流动时所带来的让人极不舒服的摩擦。
从眼罩的缝隙里钻进来的阵阵恶心的腥臭味让我几乎晕倒——
我心里暗暗骂着我的老板(这成了我此时精神可以集中的唯一动力),为了减小开支居然连如此重要的工作服都拣最便宜的,要是我此时身着的是全封闭滤气式的防护服,何必遭这种罪!
我慢慢蠕动着身体,在接近分叉口的位置,管口变得开阔了一些,借着头顶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管顶一道细长的裂缝,一滴一滴浑浊的液体滴落下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吸入了太多有毒的气体,有那么一瞬,我竟觉得眼前呈现的是如此别样的风景。
当然,也许我更该欣喜的是,我终于到了我此行的目的地。
我侧过身体,把手伸进油布包里(我猜这包里的世界应该是我身上唯一洁净的地方了吧),我把头灯调亮了些,以便仔细观察渗漏的位置和原因。
这是我们的做这一行人的习惯,只有到了目的地才会打亮灯光,一来可以省电以备不时之需,二来也避免在行进过程中看到不必要的东西,用行里的话来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臭水沟里,无恶不存!
我拨弄着裂缝周围的沉积物,如同清洁伤口一样清洁着管顶的污物,然后熟练的刷上胶水,贴上专用胶布,又旋了旋四周松动的几个螺钉。
我只用了约一刻钟的功夫,便结束了我此行的全部工作。
我在心中暗自得意,剩下的时间就是按照原路返回,回到地面,和每一项或难或易的工作一样,最终以长舒一口新鲜的空气而结束。
如果说来时有多困难有多狼狈,都不及回去的一半痛苦。
因为返程我们是必须倒退着的,把全身的重量集中在胳膊肘和膝盖上,最重要的是背后还托着一个约二十斤的工具包——且再累再苦也不能趴下。
我突然很能体会肖申克的救赎里主人公超凡的毅力和忍耐力了——
无法身临其境的你怎能明白,虽然身上是不能承受之重,但身下却着实是我们不能承受之轻!
几经折腾,我终于还是活着到达了地面——这是路边一栋别墅的围墙外侧。
我脱下了防护服,身着印有我们s清洁公司标志的橙色马夹,从身边一棵树上取下我事先放好的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直到这时,我才如释重负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顺着彩色石板路走向十米开外的那栋别墅,那就是我刚才到达的管道所在的位置上侧,透过白色的栅栏,葱郁的树木、整齐朝气的花草和宫殿式典雅的三层小别墅映入眼帘。
这是我刚才工作过的地方吗?
“上下差别好大啊~”我不禁感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云泥之别吧!
呼吸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我按响了门铃。
隔着栅栏,我看见小别墅的门开了,一个约莫五十左右身材有些臃肿的妇女急匆匆走了过来。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我进入下水道之前,我俩才照过面。
在我身上的衣服上愣了几秒钟,我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脱下了防护服,连忙解释外加暗示地说道:“您好,阿姨,管道已经修好了。”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又盯着我的衣服上的标识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哦,谢谢,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了——”
她边说边用手在旁边的按键器上按着密码。
我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虽然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监狱里的漂亮女监,而我看起来却像足了被监禁已久的囚犯——还好,目前我的大脑还算清醒!
“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是账单,请您过目一下。”
“好的。”
她打开了铁门,我向前跨了一步,将账单递给她,她接过去审视了一下。
“按照行业规定,加上上门服务费,一共是120元。”
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也是习惯,因为做我们这一行,无论社会多么需要,也无论人们如何对你歌功颂德,却总免不了遭人歧视,且时常会遇到脾气差又斤斤计较的主顾。
我细细观察着妇人的面部变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这个房子的主人能像她的房子一样温文尔雅——如此,我的一天就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收尾。
“120元,好的,你等一下。”
妇人的声音依然温和而热情,我不禁在心中感叹:黄天厚土,品德高尚的人果然还是存在的呀!
老天真是长眼!
“香香,拿120元钱出来——”
妇人对着身后的房子喊了一下。
香香?我怔了一下。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着精灵般美丽的大眼睛的少女从窗口探出脑袋,看了一下,又缩回去,几秒钟后,从房子里跃出她轻盈的身体。
一身洁白的长裙,乌黑的长发,粉嫩的皮肤,每一样都让人赏心悦目,和着周围的花草,形成的是那么美的一幅画面。
然而,及至她走近,及至她开口,及至她之后的每一个动作,在我看来都彻底粉碎了这幅美景。
女孩走近,并没有立即将钱交给面前的妇人,也没有交给我,只是偏着头,可以说将我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彻彻底底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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