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阳光照进来,铜鼎、书案,还有泛黄的历代山水名画。
“啊呀,都六年了,师叔他们宝贝没找到,我也一个字没记住。这些书契文字真讨厌。”吴簪缨手持毛笔脱口而出,看着薄如蝉翼的宣纸,迟迟无法下笔。毛笔是御制上等狼毫,宣纸是南唐后主李煜亲自监制的“澄心堂”纸。
书契文字原也有些难认。
自仓颉创造书契文字以来、到大篆再到小篆,再由篆书到隶、楷、行、草,历时几千年,若论最难,当属书契文,不但因为存世极少,不成体系,而且所懂之人更少,曹阁主是少有的行家之一。昆吾阁祖传下来的龙骨之上,古董铜鼎之上都有不少蝌蚪状的书契文。
杜弱倒不觉得难认,“你看,这个圆圈太阳下面起了火就是个‘热’字,这太阳下有水流动却代表如水往昔的“昔”字,多好玩啊。虽然书契文字不常用,但除了我们昆吾阁,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懂得呢?你学会了,将来不是多了一副特别的嫁妆么?”
吴簪缨前面还认真听他讲文字,对自己半是夸奖半是哄,突然话锋一转,扯到自己的嫁妆上,她掷下毛笔,
“杜弱,走你的吧!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文字还是留给你自己做彩礼吧。”“走你的吧。”是吴簪缨的口头禅,话一出口,又想起与刚才的嫁妆对应,脸庞微烫,忙跳了过去撕杜弱的嘴。
昨天新教的一篇铜鼎上的铭文是他们最后一天学契文,因为昆吾阁中再无新的契文可学。
六年来吴簪缨志不在此,学书契文字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杜弱却是学上了瘾,阁主曹关因材施教,从不强迫。今天这篇自己一字未成,杜弱却一挥而就,不由得赞叹起来:“怪不得我们三个中,师祖最疼爱你这个小的,你原也比我们聪明些,这么枯燥的文字你都能写的这么漂亮呢。”双手捧起杜弱写的字,一个个契文浑厚凝重,笔墨古意盎然,力透纸背。混忘了过来打人的事。
“师妹,你过来看看我写的怎么样?”涂南用嘴吹了吹刚写好的字,笑眯眯捧着凑过来。
吴簪缨乜斜一下眼,见他在纸上用契文端端正正写了六个字:
“杜弱言之有理。”自然是指刚才一番话了。
不由得笑骂起来:“涂南,我说你今天怎么出息了!原来你也跟着杜弱不学好。看我让我的火凤凰教训你们。”簪缨嫌钦原名字不好听,便一直叫它火凤凰,杜弱和涂南却称之曰火鸟,一声口哨,火凤凰钦原飞进屋来,在他们二人头上盘旋起来,作势欲啄。
这钦原可是惹不得,嘴巴硬如钢铁,而且这扁毛畜生一味的护着吴簪缨。任你武功高强,也逃不过它的叼啄。至今杜弱手背上还有被它啄伤的痕迹。涂南和杜弱叫着逃走了。
“钦原一出,方圆十尺必见草包。”
吴簪缨扶着案桌笑弯了腰。
逃到门口,迎面撞上正准备进门的曹关。“师祖。”三人忙敛住笑,束手而立。
“也该写完了吧。”曹关穿着一身皂色长袍,缓缓看了看他们三个。吴簪缨垂头看看杜弱写好的文字,撒娇说:“师公,昨天你教的生字太多了,我可是一个没记住。”
“你要是记住了,倒是奇事一件了。”曹关对这个女徒孙的偷懒早已习以为常,嘴里笑着,眼光却严厉扫过但对另两个小徒弟。
在这六年以来,曹关对他们两个严厉有加,原本想小王爷坚持不下,没成想,小王爷涂南收敛顽劣,不但坚持下来,而且与他们祖孙几个很是投契,一个月倒有一半时间住在昆吾阁。涂王爷自然也是感激不尽,时不时送些上等笔墨纸砚来。这澄心堂的纸,王爷府也统共那么一点,便分了一半与曹关,可见对他也是欣赏备至。
曹关教导他们两个洒扫应对之礼,书写契文,习武练剑,星相占卜,甚至饮酒赌博,驳杂无比。武功自不必说,吴簪缨擅长星相占卜,小王爷涂南却在赌博方面,一点即通;杜弱却是天赋异常,除了赌博总也输给涂南以外,其他十八般武艺,均是无不精通,论起学写书契文,更是才华横溢,连师祖曹关都自叹不如。
曹关一眼先瞟见涂南逃跑时飘在地上的纸张,雪白的“澄心堂”上还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摇摇头:“涂南,暴殄天物,你可知道,这宣纸在外面十两黄金也未必能买得到一尺?以后写字用普通宣纸就好了。”涂南低下眉头:“是,师公。”
“你去把我昨天新画就的那卷《老子论道图》与你父王送去,权当我的谢礼。簪缨,你也与你师兄一道去。”曹关虽是江湖中人,但他书剑画齐名,京城无人不知,纵是熟悉至此,父王也曾经求而不得,今天却主动送上门去,涂南三分诧异,七分惊喜。
杜弱见他们俩个金童玉女,十分登对,微微笑着拿眼瞅吴簪缨,并未开口。
吴簪缨知道他的意思,忙垂下头,不过她和涂南生怕师祖责怪自己功课未完,现在有开溜的机会,王爷夫人对自己又极是喜欢,想必会留下玩耍,正好等师祖忘了写字的事情再返回,不是更好。吴簪缨与涂南二人答应着,一溜烟去了。
待二人走远了,曹关看了半天杜弱的字,笑着“嘿”了一声,轻轻照他脑袋上敲了他一个暴栗。“你,跟我到九鼎堂来!”
九鼎堂实际上是个极大山洞,在昆吾阁建筑群的后面,背山而建,站在九鼎堂,可以俯视整个昆吾阁房宇群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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