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
山海关。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容若在京华已染江南习气,反认他乡做故乡,忘记了他的故园祖籍,正在榆关东畔,白山黑水之间。
沈诺遥望东北,在这寂寞寒冷的日子里,心中却泛起了暧意。
沈诺和乔真已经赶了太远的路。
乔真一路上就这么默默的跟着他走。能点头或摇头的时候绝对不会说话。
这时候乔真忽然道:“过了榆关,离我的家就不远了。”
沈诺忽然用很标准的关东话道:“我的故乡,也在关外那嘎达。”嘎达,是那里的意思。
乔真很惊讶的样子“真的?关外哪里?”
“海参崴。”
他转移话题“从这儿到长春虽然不远,我们却也得担心饿死了。”
乔真笑了。她比沈诺更清楚。
盘缠早已经用光。在到保定的前一天,他就已经在正信当铺当了他们出剑门时买的两匹瘦瘦的黄骠马中的最后一匹。因为他担心如果卖马,说不定哪天马就会被杀了卖肉。老板从没做过这样的买卖,好说歹说,才兑了十五两银子。一路上天气越来越冷,他们不得不买了冬衣。所以现在,他们只吃得起馒头了。
怀里的馒头,比条石还要硬。这还是他接下来三天的口粮。三天后怎么办,他还没敢想。最发愁的是住店。他总是要最差的下等房,而尽量让乔真住的舒服。
乔真摸了摸她的手镯,说“我的头饰和手镯还算值钱,不如我们卖了用作盘缠吧。
沈诺突然指向西边路上道:“也许我能挣些盘缠。”
一个车队正在小雪中自远处而来。
有身穿貂皮的镖头,穿着狼皮或者狐狸皮的镖师,趟子手,还有戴着狗皮帽子的车老板儿和脚夫。
车上插着的镖旗上绣魏书体四个金字《黑水镖局》。
一共三十七个人。十个马车夫,十二个趟子手,十三个镖师,二个正副镖头。
马上的镖头满面风霜,已有五十几岁。他示意车队停下,他问沈诺“喂,兄弟,噶哈的?”
噶哈,不知道是古满洲语还是古扶余语,就是干什么的意思。
沈诺回答“回老家长春堡,安葬一个爷们儿的骨灰。”
镖师问“我车队遇到马贼,折了不少人手。正缺一个赶车的。兄弟想干吗?工钱却随你要”
沈诺道:“妥。多谢大哥。”
那人道:“咱叫海大青。是这一行的总镖头。”
他指着一个黄瘦汉子道:“这是副镖头肖劲。”
那叫肖劲的人对海大青道:“总镖头,小心马贼奸细”。
海大青笑道:“我见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咋会连个奸细都看不出来?”
一边招呼道,“李四儿,下车带刀上马,让这兄弟赶车。”
一个五短身材的狗皮帽子答应了。把大鞭子的竹木把递给沈诺。
“得儿——驾!”
沈诺手腕一抖,丈把的大鞭子便在空中“啪”的清脆一响,抽出个极漂亮的鞭花。
车队里有人赞道:“好车把式!”
海大青道“这支镖出关的时候,带的是昂贵的长白山野山参和数十箱貂皮,鹿茸角。回来的时候,带的是四十万两黄金和六十万两白银还有大批的景德镇瓷器,苏州的丝绸。
我们原来有十辆大车,4辆狗拉的雪橇,现在只剩下一辆大车和一辆雪橇。”
他解释道:“本来我们走镖,靠的是走人情和江湖面子。但这一回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路数,全然不讲江湖黑道规矩,我们开镖以来,从来没这么晦气过。”
肖劲道:“哼,我早说这趟镖是不能吃的。我疑心这是张老贼的圈套。他托我们走货,却又自派了人手,来抢自己的镖。到时候只怕整个黑水镖局,都要拆了赔他。”
海大青道:“咱们打开门做生意,难道有拒人门外的道理吗?兵来将挡,我们将计就计,捉一两个活口,却去老贼面前对质。”
话还未说完,两边的白杨树林中就闪出五十个大汉。清一色黑衣蒙面。
总镖头大喊“妈了巴子,抄家伙”。
脚夫本应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自来绿林规矩,不杀苦力。
乔真就坐在沈诺的右边车辕子上。她对沈诺道:“这不是寻常的盗匪。”
沈诺冷笑不答。
黑衣人五个人一队,训练有素。两个盾牌手,两个长枪手,中间是一个弓弩手。
第一lún_gōng击,完全是弓弩手主导。
黑水镖局的人纷纷中箭倒地。
而后弓弩手弃弩抽刀,五十人一起突进。
所以第三lún_gōng击之后,就只剩下了三个镖师,两个趟子手。正副镖头。
沈诺在第二lún_gōng击前出动,他甫一出手,镖局里的人就都惊呆了。
而更为惊呆的是沈诺自己。
因为他发现乔真原来竟然是一流高手。
她如此功夫,何必要自己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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