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房间里,阳光透过大飘窗照落一地,趴在小地毯上睡着的少女发丝散落,轻轻起伏着透出异金的光泽。
窗外盛开的海棠树被一阵风摇动,碎光斑晃到她脸颊和睫毛上,卷翘的睫毛抖了抖,过了片刻,少女睁开眼睛,刹那窗外一阵大风忽起,席卷着树冠哗啦作响。
醒来的裴元绯朝窗外看了一眼,风卷起花瓣落叶飞向碧空。
淡金色的阳光安安稳稳,空气里浮尘缱绻安宁。她的视线收回,打量自己身处的地方,这是一间三十平米的房间,四面贴着淡绿色的壁纸,底下是灰橡色地板,染着干涸的颜料色块。
——这是她十年前的家?
侧卧改的小画室,小画架上已经有一副完成的作品,大画架上是半成品,旁边的桌子上摆着新鲜的颜料盘,几本书和厚画册散落在桌子、地板上。
裴元绯从小地毯上坐起来,十年前的她经常趴着看书睡着,由姐就给她买了两块长毛地毯。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手边的厚画册上,拂开放在画册上的耳机,《云梦乡——裴元绯个人画展纪念册》。
翻开厚硬封面,里面是熟悉又陌生的色块,早已忘却的梦想,翻起,背着光,遮下阴影,在她眼底起伏,隔着十年世事巨变的残酷和黑暗。
她的指尖掐得青白,从地毯上站起来。
腿麻得一踉跄,有点站不稳般跌跌撞撞朝门走去,虚弱又脆弱。眼底的浓黑几乎要涌出来,打开门,果然是十年地狱里无数次梦回的家,她找到卫生间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刚刚睡醒的少女的脸,脸颊犹带婴儿肥,细嫩的肌肤犹如花瓣,还印着睡觉时衣服压出的红印。
姣美的五官拥有属于未成年的柔软线条,漂亮又稚嫩可爱,这是个非常讨喜无害的长相,平常时候那双透着灵气的大眼睛最引人注目,此刻也是一样。
然而骇然不同。
此刻裴元绯的那双眼底,全然不是少女时的灵气与骄傲。
透过镜子映射在她视线中的,是难以形容的,与此刻的身体甚至是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惨烈残影。
是她十年记忆的血泪尚未擦拭。
裴元绯怔怔看了一刻,返身去了客厅。客厅光线明亮柔和,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花香和果香,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
好几样水果在茶几上洗净整齐摆盘,旁边新插的鲜嫩花朵缀着喷上去的水珠。
她朝露台看去,透过玻璃窗,养在那里的盆栽被阳光照得明艳晃眼,往上看天蓝得很,那么宁谧清新,一切就像置身于幻境。
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机,裴元绯几乎不敢去摁,盯了好一会才打开,时间——
四月二十七日。
她十六岁的四月二十七日!
手机从手中滑落,她轻微发抖地抓起遥控器,等了几秒电视亮起,人声嘈杂,是个综艺节目,主持人和嘉宾又跳又笑地做游戏。裴元绯盯着他们的笑脸停顿了片刻,换了好几个台才想起跳到电视主页,上面的日期和手机上显示的一模一样。
她扔下遥控器又去开电脑,从书桌里翻出笔记和课本,跌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记忆复苏,逐渐和早已忘却的十年前的春季重叠。
回来了啊。
是真的回来了啊。
裴元绯呆怔地坐了会,然后走进十六岁的卧室,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反锁门,接着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裴元绯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然而刹那满脸吃惊,一股信息猝不及防席卷脑海,她眩晕跌倒在地上。
————————————————————————
天门之战,惨烈之极。
末世第十年,太平洋深海底涌出直径十五公里的巨大漩涡,结界包裹,雷光闪烁,隐藏惊天秘宝。全球幸存者实力排名前百的高手进去九十三个,死得只剩裴元绯一个。
不,她其实也是死了。
她坚持到最后,是司隽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为了自己知道的真相,她不得不坚持,然而眼睁睁看着兄长裴元修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坚持好像也失去了理由。
司隽以身替她挡住吴辰阳的自爆时,她脑中是混沌的,甚至说不出对司隽是感激还是一刹那的恨。
吴辰阳死了,结界崩溃在即,然而她唯一的亲人也死了,裴元绯不知道自己算成功还是失败,不知道就算还有未来,未来还能怎样。
透支撕裂经脉的痛,身躯残破的痛,身体从皮肤开始层层湮灭的痛都比不上心里流着血泪的麻木的痛。她已经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身体凭借执念和本能还在爬动,朝那个所有人的目标爬去,那个结界中央的光团。
为了它,挣扎了十年,到现在失去一切,苟延残喘。十年来她做的全部,就是为了此刻撕碎它、撕碎命运的束缚。
光团混沌的气流在加速,在颤动,它在害怕?一寸寸爬近的裴元绯脸上露出一个笑。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说不出地扭曲憎恶,恨意滔天,她眼里只盯着混沌光团,就是它,这个东西,束缚了所有人,就是它,让她失去一切,求而不得,就是它。
当她一层层剥落到只剩白骨的手爪狠狠插|进光团内部,光团玄奥巨大的规则侵袭竟被她的恨意生生抵挡刹那,这一刹那裴元绯得以清醒过来,灵魂中的一点就忽地冲破束缚,不受控制地放大——
是她末世第一年底得到的书页空间。
时间就在刹那停止了
喜欢末世之随心所欲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