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就跟问加奶加糖一样平淡,何红豆登时心里打了个抖,懊悔不迭,“大人,还……还是上面那种好了。”
于是店小二上了份法国红树莓汁儿给她,何红豆绞着吸管半天不敢喝,生怕又掺了什么怪东西。
“客官,点个小曲儿吧。”小二逡巡着没走,红口白牙笑起来还挺帅。他指了指南首正在吹拉弹唱的小乐队,“金色音乐厅交响乐水准,东西方皆全,从巴赫、海顿、舒伯特到汤显祖、周璇、邓丽君,限时打折,一首只要一亿冥币。”
何红豆瞅了瞅正在搅拌咖啡的严实君,坏心眼问店小二,“能点《太阳出来喜洋洋》吗?”
店小二黑了俏脸,严实君噗地一下笑出声,要知道地府永夜,哪里还能再看到太阳。
茶馆儿里的鬼之所以喜欢扮作濒死的丑样,归根结底是他们还没能接受自己的死亡。宁愿维持着刚死还热乎的模样,也不愿穿上地府为他们打造的比原本模样还要好看上数倍的新皮。
很少有新鬼敢于承认自己已经死透了的事实。
千万年来人们笃信着一个真理:人间再不好,活着就是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真正放弃了生的yù_wàng的人才会淡然接受自己的死亡,何红豆就是这样一个惨淡鬼生面前的勇士,“我早就不想活了,早在四年前,我该和他们一起走。”
她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羽睫很像蛾子的灰翅,难得温柔贞静。这与她一个半小时前爆种踢飞苏阅的果敢狠烈完全两个样,“说到底我活着也是祸害,何况真是厌烦了苏阅这个缠人精。”
何红豆嘴里满不在乎说着。
每每自贬为烂人的时候,她就会想起以前的自己,父母双全家世优秀,有个处处和自己攀比的妹妹。
那一年何红豆二十二岁,从全国前五学校的广告专业毕业,有一个深爱自己的男友。为了防止毕业即分手,她与男友订婚,并带着他回老家,算是为他们脆弱的爱情打个强心剂。
是的,何红豆一直认为自己与男友的爱情很脆弱,就跟她一碰即碎的家庭关系一样。
从一岁那年她妹妹出生起,尚处中二期的小红豆就认为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那个该死的小东西分走了大部分父母的爱,妹妹每每无忧无虑承欢父母膝下,何红豆就必须扮演忍让大度的好姐姐形象。
小时候,她让过妹妹自己心爱的小熊,珍藏已久的橡皮泥还有漂亮纱制的白雪公主裙。
稍大一点,为了妹妹能够读上市内最好的小学,爸妈替何红豆舍弃了名额,令她保全好姐姐名誉。
再大一些,妹妹缠着爸妈要去美帝留学,恰遇金融雪灾,在父母差点破产的境况下,何红豆大义凌然弃了自己接近满分的成绩单,把机会留给妹妹。
还要后来,假期归来的妹妹乍见何红豆男友,竟然一见钟情,何红豆隔着门缝瞥见妹妹不顾一切从后面抱住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孩……
何红豆内心翻江倒海,然而她依然转过头去,抿着大气温柔的笑容。她内心扭曲极了,苦苦怨怼过许多人,与父母隔阂如山,与男友更是虚情假意做足了表面功夫。
男孩抱她吻她,口口声声,“红豆,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何红豆闭着眼睛接受他的亲密,内心如闭合的蚌壳,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个人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能信。她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气自己妹妹而做戏。
这个人欺骗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也要利用他。
直到那场车祸,彻底撕碎了她二十二年来为自己打造的偏激而孤独的堡垒。
当时父亲于驾驶座开自家越野,母亲在副驾驶有一句没一句与他聊天。后面三个小的,男友坐中间,何红豆与妹妹分位两边。她正疑神疑鬼乜着男友与妹妹相交的方位,试图找到两人背着她偷情的蛛丝马迹。
就在地转天旋的一刻,耳旁充斥起母亲和妹妹的尖叫,何红豆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大男孩扑上来紧紧抱在怀中。
仿佛天地都寂灭了。
口不能言,一张嘴就是一口鲜血。
鼻不能闻,一耸动就是扑面而来的铁锈味道。
目不能视,只剩下黑暗与恐惧。
无尽的恐惧……
唯有耳朵,她听到那个她上一刻还在心底厌恶得要死的大男孩喘息着安慰她。
“红豆,红豆,你不能有事。”
他的声音令她安稳下来,我没事我没事,她在心底说。
“红豆,撑……撑下去……”
他语气渐渐微弱,何红豆害怕极了。求求你也要撑下去,求你了,她心里祈求着。
“红……红豆……,我……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个生命停滞在二十二岁的大男孩最后对她说的话,他才那么年轻,年轻到还没来得及懂得感情本就充满了自私与不确定性,就一腔热血地付出自己的所有。
我哪里值得你喜欢啊,何红豆的心啪嗒啪嗒滴着血,我从来都不那么喜欢你,我只是为了和妹妹争夺才与你订婚。
其实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妹妹,你从头到尾都那么好,明知道真实的我自私自利又薄凉冷漠,还巴心巴肝地贴过来,从来都是你在容忍我照顾我。
可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啊,你醒醒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
给我一个机会。
求你了。
后来律师联系何红豆并告知她,她父母每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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