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说完了吗?”阳叠侧头,笑得很甜,“怎么,今天都不带逃的了?”
被打断的梅鸢报以一笑:“没啊。早准备好了。”
气氛骤然紧张。梅鸢毫无征兆地倒下城墙。已受了多次惊吓的梅言被玉镯引着一同落下。有强烈的白光爆开。然而阳关阳叠几乎是瞬间出手,将梅鸢拉住。梅鸢手一松,玉镯落入白光中,而没有实体的梅言也与其一同落入。
“哎呦,糟了,没抓住。”梅鸢往底下瞥了一眼。梅言那张错愕的脸正被逐渐减弱的刺眼白光吞没。梅鸢也不顾引渡司二人的阻止,硬生生重新结印。那白光突然又旺盛起来,过了很久才熄灭。
梅鸢被拉上来后便被绑了双手,佩剑也被收了去,跟块石头一样,坐在断壁残垣上不肯动弹。阳关二人废了很大劲才将其拽起来。
“你们俩真行,把一个新生的鬼族给丢没了。”梅鸢哼哼着说。
“那还不是你干的?你强行修改光迁所至之处,别以为我不知道。”阳关说,“走吧,梅鸢兄弟,看你如此无私为个小鬼拼力,我请你喝茶。”
“喝酒。”
“回妖界你爱怎么喝怎么喝,我这儿只有茶。”阳关道,“酒鬼。”
梅鸢被他推搡着出了城。
此时天色已晚,不过停了一天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三人走进城外的幽幽树林,天未全黑,眼前时不时还能见到残骸。这次不用躲人,梅鸢默默地绕开尸骸,挑着不算难走的路走着。原本与他并肩的阳关阳叠走在了后面。
“下下下,我看下多少雨能把这血腥味儿和尸臭都洗干净。”阳关嫌恶地瞟了眼身后渐远的残破城池。
阳叠拍了拍阳关背在背后的手,对他一笑:“别气。”
“嗯。”阳关反手握住阳叠的手。他出口气,弯弯嘴角,仍不能真心笑出来,眼中却带了暖色。
梅鸢自然看不见这些,但听到笑声,还是能猜到些什么的,不免有些不自在。看人家两口子甜蜜,再想想自己相隔甚远的妻子,他又有些懊恼。本来就不是能经常一起,如今又叫这破事儿缠上,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她了。
心下想着,耳边突然传来清脆的铃声。他立刻望四周望去,只见前方路上站着三人,边上一人手中正拿着铃摇晃。
“朔季道长?”梅鸢问。
“梅先生。”对方答,声音苍老。
“道长怎么还不回桃泉?”梅鸢走到朔季道长身边便不动了。
朔季道:“出来游历,前些日收了个徒儿,还有心愿未了。”
“你旁边不是两个嘛。”梅鸢侧身瞧了瞧。那少年见梅鸢凑过来,很是警觉地将女孩儿护在身后。梅鸢有些发讪,道:“哟,还有个小姑娘。”
“那是我姐姐。”少年说。
“原来如此。你不收女弟子吗?”梅鸢问。
“不,只是她尘缘未断。”朔季说。
梅鸢点点头。他身后的阳关阳叠一句未说,梅鸢与朔季的谈话也不曾提及他二人。他们似乎很沉得住气。梅鸢看了他们一眼,对朔季说了最后一句话:“道长在人间千万小心,快些回妖界,人间的战火烧得太快。桃泉还是好去处。就此别过。”
“福生无上天尊。”朔季叹了口气,对这三人行了道礼,领着徒儿和女孩儿往梅鸢三人来处走去了。
幽谷,迷雾,枯树。
梅言呆呆坐在地上,时不时朝四方打量。
旁边有一条小溪,细流涓涓,溪边长着湿润而毛绒的小草,空中弥漫着浓雾,将手伸得远些,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这里安静得只有水声在狭长的裂谷中回荡,真是安静得诡异。
梅言很茫然。白光消失后他就在这里了,旁边有棵枯树,到处都是雾,什么也看不见。他每走几步就立刻回到枯树处,这样换了好几个方向后才弄明白这是个一丈来宽的荒凉峡谷。
梅言坐在枯树边,直直盯着方才自己出现的地方。如果梅鸢回来找他,应该也是在这里出现吧?这里什么都看不清,若是走丢了,哪里能寻得到?……他哪里知道,光迁之术的落地点只能控制在大致范围之内,梅鸢如果寻来,在上次白光消失处出现的几率小之又小。
梅言坐着毫无事做,只是想着梅鸢快来。天不随人意,原本就幽暗的峡谷很快陷入漆黑,但梅鸢仍没有来。
黑暗之中,本该什么也看不见,梅言却叫一点点昏暗的光吸引过去。他的左手穿过他的腿,将那躺在地上的发光之物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看着——正是之前与他一同落入白光的玉镯。
“奇怪。”梅言用右手手指去碰它,很轻易就穿了过去;然而当他再次去触碰时,却又像拥有实体一样,不能穿过玉镯了。
如果左手穿过它……
“啪嗒!”左手突然穿过玉镯,玉镯摔在了地上。梅言急忙捡起镯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摔出裂纹后,又开始对着它发呆。
白玉镯子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雕刻,里面有着浅浅的青色纹路,修长矫健,像是什么长着大尾巴的四足动物。它的光看起来又淡又温暖,有点像烛火……烛火?梅言摸摸头,他又不记得那东西是什么样子了。
梅言不觉得疲倦,一直盼着梅鸢来。他会如何出现?像之前在地窖里一样,拉开木盖,送入光明,然后伸出那只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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