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杀气腾腾的雪白剑光从眼前划过,姬初不知从何处夺了剑在手,一把送进连池的喉咙。
这一剑速度极快,他醉得没有感知,连叫也没有叫一声,已经立死当场,鲜血流了一地。
一众朝臣吃惊地闭了嘴。
姬初撒手,将长剑丢在连池的尸体上,面不改色地笑道:“连将军临阵脱逃,按军法斩立决。诸位继续吧,就当是以他的血祭旗了。”
她堂而皇之地报了仇。当着百官的面杀人,却一刀毙命,干脆利落,轻描淡写。
宋凡生盯着仍然一脸死不足惜的弟弟,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
再继续击鼓传花时,因有了前车之鉴,一个二个饮酒都格外痛快,十足是不醉不归的架势。
宇文思看场面闹得不像话,便制止道:“够了。”
话音刚落,一干武将如蒙大赦,纷纷回头大吐。
姬初坐回去,见状不由大笑,艳丽的唇色使她凄清冷刻的眸光更带出一种异样的邪气。
这不是好兆头。
转眼白日的喧嚣都因入了夜而一刹那冷寂下来。
姬初立在庭中凝视满天星光,又想起宇文元给她抓的萤火虫。想起来也只是流泪,她再也见不到那样美的萤火,再也见不到这个偏执桀骜的人。
宇文思坐在房里看了好一阵折子,才见她神情恹恹地进来,便抬起头笑道:“你今日实在威风得很,快赶上我了。不过杀我的将领,怎么也算不上惊喜,我就知道你的好话得反着听。”
“他自寻死路,谁叫我是个记仇的人。”姬初神色很淡,连假笑也吝啬。“宇文和被你打发走了,赶紧写和离书给我,半点不想再待在这里。”
宇文思撂下笔,沉默了须臾,又笑着问道:“你已做戏那么久,怎么最后一晚不肯给个好脸色?”
“我的好脸色没有用呀,景相还是要死,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不像刘姑娘有办法,可以一跪解千愁:这才几天,刑部已把尚书令的罪名洗干净了,再过两天必然会放出来。不是你授意,谁肯这么尽心尽力?”姬初将白纸压在他面前,道,“写吧。”
宇文思皱眉道:“你这是完全不讲道理了。尚书令本来与此事没有关联,他放出来是应该的,而且是我的人,救他天经地义。景相则不同,首先一条,他是你们的人,是我的敌人。其次也确然没有冤枉他,你们联合别人铲除我,我又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是,讲道理:因为刘姑娘是你的人,所以尚书令放出来是应该的。”姬初一脸“我都明白,你不用解释”的神情。
因为按照他这样颠倒黑白的解释方法,可以说是所有人对不起他,他绝没有一丁点不对。所以他害死先帝应该,他篡位应该,他大肆屠杀宫人应该,他企图侮辱皇后应该,他铲除异己、打压太子都是应该。这是他的道理,她自然没法跟他讲。
宇文思看着她,脸色也冷下去。
姬初连笔也给他蘸了墨汁,递给他,不耐烦道:“快点。”
“你命令我?”
“哪敢呢,我是请求你——苦苦哀求。”
“你要想好,你不是陈王妃,处境会坏很多。”
他这时候倒装起好心肠了。
姬初稀奇地道:“真是多谢你替我考虑,我简直受宠若惊。不过我是陈王妃的时候,处境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宇文思讶然道:“你处境还不好?你今日当着百官杀人,杀的还是神策军执金吾,可谁敢站起来说你什么?你若不是陈王妃,你再去试试,看是个什么结果。”
“跟景相比起来,连池分量还不够。”姬初指着他道,“更何况你对我太不好了,一言不合就要命。”
“好,我对你不好。”宇文思淡淡地点头,带着微妙冷意的目光从她脸上一下子收回来,提笔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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