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天公下起蒙蒙细雨,依程程性子是不大愿意走动的。以前每逢下雨,最有兴致的便是躲在书房里和姐姐下棋,那时候父亲就会站在旁边指点,程程算术极佳,棋术更是惊人,每每中场过后便能算出收官子数,世人都有同情弱势群体的悯人心思,于是父亲自然而然的站在姐姐的立场,然而都说三个臭皮匠抵过一个诸葛亮,这边终究还是差了一个,往往是程程大获全胜。
回想着当时当景,甚是怀念,只不过自己成人那年父亲便离自己而去,想来他和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现在在天国也很幸福吧。
想着想着便觉无聊,从竹篓里鼓捣翻出一本破旧的书,看起来是破旧,但书的材质却无与伦比,手滑过书面,竟是细腻润手。
程程多年来养成看书便要正襟危坐的习性,草爷却是端坐在一角,打了个佛门最基本的坐姿,看着程程手快速在桌上画着什么,渐渐眼睛一眯似是睡着,却不闻鼾声,此乃佛家所谓的入定。这么短的时间入定,那西禅寺的方丈果然说得没错,此子有大慧根。
只见程程运指如笔,蘸了茶水,井井有条算着什么,桌子容得下六人合坐,却是从右上往坐下密密麻麻写满了寻常人看不懂的算式。写至坐下方时,右上角的字仍清晰可见“堪堪为盈,几近若缺,茫茫如山,取而待之,气象万千,动则似海。”
程程看着手中书,蓦然想到做这些算术也有三四年有余了,却不曾想到还剩下大半本,“取而待之”为何不是“取而代之”?想着不通之处难免头疼难耐,索性叫上草爷出了客栈游玩。
行至城北,忽见一片柳树直立岸边,只是这柳树被各种紫色彩条挂着,恍惚紫柳。想必这便是紫柳湖?起先此处本无惊奇之处,早些年,先皇驾崩,肆子夺嫡,大皇子便是立于此地。当时大皇子势力最大,被自己三个兄弟联手相抗,最后难免城破人亡,一直被软禁在王府,直至新帝登基才传来自缢于王府。说是自缢怕也没人信,谁不知道宫里那位心狠手辣,哪能不忧患哪天被掀翻王座。临州毕竟也是客商所喜之地,后来,临州人渐渐多了起来,通商行政繁荣至极,人多了,不免想些欢娱之事,再后来,勾栏青楼遍布满城,直至无处可去,一聪明商客竟想到了湖上,所谓泛舟揽美人,士子不愿返。时至如今,柳树挂紫,夜夜笙歌。
程程看着这满眼荒淫味的湖水,顿时兴致缺缺,也不搭理岸边招揽游玩拉些闲活的船夫,径直往西北而去,此处出游,有件事是不得不办的,临州西北鬼谷阁,鬼谷传世的鬼谷经束之高阁,不与人传阅,好在出门前已派人打通各个关节。听说阁内收藏着许多鬼谷贤人所着文经,如果不是限时进出,定当要看个痛快。
吩咐草爷先回客栈,自己独自朝鬼谷阁而去,在这临州城虽说人生地不熟的,却也没人敢在这商旅之地捣乱。早些时候,有武人不信邪,偏生掳走了一富商,结果被守城兵士乱枪扎死,惨不忍睹。信里说只能看一个时辰,能记下多少,只能看个人造化了。
临近鬼谷阁,只见一座三层又半的阁楼,阁楼前有兵士把守,兵士头上一块牌匾方正,上书飞龙舞凤三个大字:鬼谷阁。程程递交文书,士兵翻阅几下,便对程程说:“一个时辰后出来。”程程点点头,忙从里胸口袋掏出两锭银子递了过去:“给大哥喝些酒。”士兵收了钱,欣喜异常,直说道:“怕是也不能耽搁太久,最多不能超过一刻。”
算是聊胜于无吧,程程进了阁楼,径直往楼顶而去,期间看到几排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书籍,并无灰尘,想来是经常有人打扫,只是数目却是不多。相传鬼谷授徒只收其二,人丁稀少,着作自然要少些。
到了楼顶,程程一阵错愕,只见楼中正有一衣着十分华丽的瘦弱中年人,中年人听得有人过来,抬起头来,整层楼也只有自己手中这本书,想必是冲着这个来的,迅速翻完最后几页,便丢给程程,“给你。”声有浩然正气。
“多谢前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程程忙问道。
“周工。”那中年人错过程程,径直下楼而去。
程程也不及细细多想,忙拿起书看了起来,古来博闻强识的人不少,程程大抵只有六七层火候,不敢怠慢。
那中年人下了楼出了阁,后边便传来两兵士声音:“好大的气派。”
“嘘,噤声。”另外一个说道。
待到中年人走远,那老成些的守阁兵士才继续道:“去年有人硬闯鬼谷阁,事后不仅没事,守阁兵士却被削了官籍,而后上面传下通令凡是见到此人便要放行,不就是刚去的那人。”
新来的兵士冒出一阵冷汗,不再作声。
那中年人登上城墙,忽见一海东青从头上划过,眼色突然冷冽起来,只见手中扇子一点,那海东青便垂头掉落下来,砸出一片血迹。中年人也不理会似是习以为常,如同在游龙小镇般轻身纵下城墙,将手中一颗细小珠子打入墙中,嘴里喃喃道:“水玲珑啊水玲珑,跟得倒是挺紧的,只是你这一十八只海东青只剩三成了,你如何追得上我。”飘忽而去。
南唐极南,一辆马车出了霸刀府,车夫正是那胖子,胖子端坐车前熟练的驾着马车,对着车里道:“西边那魔头能听我们的?”
车里没有言语,只见程晶晶斜着头,微微笑着,前几日七星戒传来感应,似是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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