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一节
沈清醒来已是两天后。沈澈拉着她的手叫医生。医生说她命大,人活过来,孩子也保住了。
她惶惶然伸手抚摸腹部,吃力地笑着问沈澈,“你姐夫呢?”医生说,我们的孩子还在,你怎么也不来看看呀。
沈澈面色凝重,刚才还喜极而泣的样子,此刻全没了。
“他......对了,你饿不饿?医生说你现在只能进流食......”
“景岳呢?”她笑问。
沈澈见她笑,自己却忍不住哭出来,“姐......”
沈清又摸了摸腹部,她能非常强烈地感觉到体内稚嫩而强大的生命。
景岳想好孩子叫什么了吗?等见着他了,一定得先跟他商量这个问题。
可是沈澈一点都不乖,他哭得一点也不好看,“姐......”
嗯,我知道他去哪儿了,可是你别告诉我。
第二节
景岳掉头往郭子秋说的地方赶去。沈清坐在副驾驶,颠得七荤八素,但也心急如焚只想尽早找到景晨和景暮。
夜深了,路上车辆也不少,时不时蹿过许多飙车党,逼得景岳把车速又加快许多。沈清拿着景岳电话,一遍一遍地给翁睿打,车行驶到郊区时,翁睿电话终于通了。
翁睿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翁景也到白城来的,她联系他说三伯母病得快死了,可是景岳把孩子带到白城来,她想见也见不着。翁睿并不是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他也了解翁景,劝她别想太多,又安慰她别太担心三伯母的病情,他会陪翁景一起回煜城照看她的。可就在这时,陆丹青带了孩子出门遇到他,俩孩子亲亲热热欢欢喜喜地给他打招呼,翁景好巧不巧也听见了,待陆丹青走了,翁景就让他把电话拿给景晨接。俩孩子过年也没见着翁景,听说她也来白城了,也就愉快地答应去找她一起玩儿了。
翁睿在那边并未说这些,他只是让景岳别担心,翁景没有孩子户口本,想把他们带走也是不可能的。
景岳听他这句话,本来竭力压下的怒火腾地爆发,他一向不爱多言,可是翁景这次越界了。
“把电话给我儿子。”景岳命令道。
电话那边却传来翁景的声音,“孩子在我这儿怎么了?怎么也比跟着不要他们的亲爸亲妈好吧,你把孩子当什么了,有了新女人就丢给前妻带了?亲妈自己要跟人一起出去浪,又随随便便把孩子给别人了?你们这样能让我放心吗?想看到孩子,除非你死!”
手机在沈清手里开了免提,景岳耳尖听见孩子哭着叫他,猛地拿过来对着手机道,“翁景你够了......景晨景暮别哭,爸爸马上来接你们......”
“哐当——”
“嗞——”
“嘭——”
雪黑风高,郊区夜深拐弯处冲来一辆小巴。
沈清失去意识前再看了景岳一眼,他将方向盘往右打死,车身惯性滑到右边,左侧来车重重地撞过来。
他的手血肉模糊地要护住她,而他再也没看她一眼。
她的玉镯子碎了。
第三节
沈清恢复得很快,明明承担着两个人的生命,却像一根韧草般耐活不死。她没过多久就出了院,追着沈澈让他回去上学。沈澈问她回不回去,她摇头,催他赶快进安检。
转过来大声叫道,“姐姐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啊。”
沈清只是笑。待他完全离开,转过身来,泪如雨下。
她并未见到景岳最后一眼。送他回家的人多的是,有景晨景暮陆丹青陈冬天翁景翁睿,在家等他的人也很多,有他的姐姐姐夫还有王云旗。可是哪里都没有她。
她没有亲自送他回去,也不敢回去看他。
她一点也没有他勇敢。他在最后关头,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沈清不着痕迹地抚摸肚子,不着痕迹地微笑,圣母般。又慈祥又罪恶。
我的生命啊......
到底是个克星。克父克母,也克夫。
她想起许多年前在冬天雪地里摸黑打滚苟延残喘留下一条命的自己,像一条狗。那时的她连连发问,问举头三尺的神明,你们拿走我父我母的性命,为何不将我的一并拿走。后来她被迫醒过来,姑妈说杨哲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她看着他又强迫自己活过来,这么多年,活得超脱又沉沦,一直活着,轻薄又厚重。现在的她不敢再问,不敢问举头三尺的神明,你们睁眼在上俯视众生,从不证明好人好报的对错,只说她八字太大,命硬得很,全天下竟只有这算道理。
她在梦里看那雪清清淡淡只下了半夜,月亮便寥寥地升起来。他在湖心亭中长身而立,她一步一城靠近他,再近时血流如注地泼过来。
许多的血,凝结了倒以为又下了一场大雪。
她也要跟着他走,“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可那举头的三尺啊在那梦里也缭绕不散,只听念,“青上帝君,厥讳云拘...三灵翼景,太玄扶舆...乘龙驾云,何虑何忧......”
好一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她拿了产检报告回家,腹中胎儿一切正常,像一颗健康的种子正在她的身体里茁壮地长。同时拿回来的,还有她的星星证书。他走了,才到了。
都是他的延续。而她,会保护“它们”继续活下去。
总有一日,她会与老天算算那八字命定的硬道理。
第四节
宋辞到白城看她,带了方竹笋和香菇。正好周蓁在外实习,沈清就同她一起住在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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